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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秋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后怕过。</p>
如今再去回想, 她才反应过来那一夜心口忽然泛起的剧痛,似乎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抽离感。</p>
那一刻,幽砚身负重伤, 三魂七魄险些散去,正因如此, 留在她体内的半缕命魂感应到了本体即将消亡,试图从她体内抽离, 才会对她造成如此明显的痛楚。</p>
所以系统监测到的灵魂状态异常, 其实并不是她自己的灵魂发生了异常,而是幽砚留在她体内的那半缕命魂将要消逝。</p>
而她于梦境之中重返现实, 回到那个从不曾出现过幽砚的原本世界,与其说是一个噩梦, 不如说是一种三魂七魄给予自己的暗示。</p>
暗示幽砚正在缓缓从她的世界消失, 当最后半缕命魂抽离, 她将再也寻不回自己此生最为珍重的一切。</p>
要是,要是在那浑浑噩噩的漫长梦境中, 她并没有记起幽砚, 并没有拼尽一切寻回幽砚、抓住幽砚, 会不会自己醒来之时, 这世上也就再没有幽砚的存在了?</p>
如果是这样, 所有任务完成之时, 她又该何去何从?</p>
回到从前的那个世界吗?</p>
像那场梦一样, 一个人过着和从前没有区别的生活,日复一日……</p>
如果不曾遇见幽砚,或许她直到历尽生老病死也不会厌恶那样寻常的每一个日夜。</p>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那寻常的一切对如今的她而言,就像是一场噩梦, 她在梦中寻回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便拼了命地想来醒来,找到属于自己的“真实”。</p>
“我求求你,不要再拿自己的安危做赌了,你不在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你,你就算要死,也得死在我的眼前,我一定和你一起块儿去,往后这个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都和我没有关系!”亦秋说着,咬住下唇,吸了吸哭红的鼻子,语气委屈却又坚定,“如果我们有来生,我要和你一起轮回,来生我能离你近一点,我要从小就和你相认……如果没有,我们一起灰飞烟灭,风往哪儿吹,我们就一起往哪儿去,不到散尽不分离……”</p>
亦秋止不住哽咽地这般说着,颤抖的双手忽将眼前小小的钦原轻轻捧入掌心。</p>
她看见掌心的鸟儿有意缩着带毒的尖利尾刺,生怕不小心会伤着她的那副小心模样,不禁想起这小鸟往日里不可一世的模样,一时没能忍住,哭着哭着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p>
小鸟忽而拧起眉心,眨了眨不知何时有些湿润的双眼,一脸扭捏且不情愿地想要跳回床上,却被亦秋直接抓住了后颈。</p>
“你放……”</p>
“我放肆!我就放肆!”亦秋瞬间抢起了幽砚的台词。</p>
短暂愣神后,幽砚不自觉在亦秋手心里扑扇了下小翅膀,无奈道:“我说,你放手……这像什么样子?”</p>
亦秋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一时又想哭又想笑,仿佛失去了面部管理一般,半天都没挤出一个正常的表情。</p>
就这样,她与那小鸟大眼对小眼地相视许久,这才直接将其拎入怀中。</p>
“我不放开。”</p>
“你……”</p>
“你也别觉得丢人什么的,你现在这个样子,需要人照顾,我不照顾你,是想换别人来吗?”亦秋话到此处,皱了皱眉,继续道,“你想换谁来?想让谁看见你这弱小可欺的模样?”</p>
幽砚一时无言,只得缩了缩身子,由着亦秋将自己抱在怀里,指尖一下又一下抚着她身上的毛羽。</p>
这是亦秋第一次抱着这么小的幽砚,曾经能带着她飞向昆仑山巅的巨鸟,如今就在她的怀中,也就一只鸭子的大小,像个宠物似的,小小的脑袋,长长的脖子,脚丫子小小个,身上的羽毛也是又顺又软。</p>
她摸着摸着,心间一软,许多责备的话语都再说不出来。</p>
许久,幽砚闷声问了一句:“摸够没有?”</p>
亦秋回过神来,望着怀里的小家伙看了半天,这才扬唇道:“这叫天道好轮回。”</p>
“……”</p>
“当初你没事就摸我,现在也轮到我摸你了,多公平啊。”亦秋理直气壮道,“再说了,当初我生活不能自理,如今你生活不能自理,被照顾的那一个,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嘛。”</p>
“……”</p>
“别一脸不情愿,我会像你当初照顾我那样,好好照顾你的,这些事让我来,总比叫仙麓门的弟子在这儿进进出出的好!”亦秋一本正经道,“毕竟你在他们眼里不是人类,要让他们照顾你,你别扭,他们也别扭,我说得对不?”</p>
幽砚深吸一口气,刚闭上双眼,便被亦秋用食指挠了挠小小的后脑勺,一时不悦地扭了扭不大的身躯,习惯性地用双翼将尾巴遮了起来。</p>
亦秋手指拨弄了一下幽砚的翅膀,害怕且好奇地问道:“都说钦原尾刺带有剧毒,触之即死,真的假的?”</p>
“我能控制。”</p>
“那让我看看!”亦秋说着,又戳了戳幽砚的翅膀。</p>
她还没仔细看过幽砚的妖身呢,如今有机会看看,可得好好了解一下。</p>
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怀中小鸟是她今后要嫁的鸟,既要跟随一生,总得足够了解吧?</p>
从前她没机会看,如今可算是让她寻着机会了。</p>
“干什么!”</p>
“看看啊,让我看看!”</p>
“看那个做什么?”</p>
“看看嘛,看看怎么了?反正没什么危险,我们什么关系呀,你别小气嘛!”</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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