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 1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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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亦秋怀疑的眼神, 并没能逃过幽砚的余光。</p>

画境之中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p>

在无数个不知开了几倍数的日月轮转中，翳鸟曾一次又一次飞回碧海, 却再没能向从前那样踏入其中半步。</p>

她总徘徊于碧海之上，遥遥望着远方那株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木。</p>

时而看的, 是天边的烈日, 时而看的，是树上的绿叶。</p>

她想透过层层阻碍, 望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神明，却每一次都失望而归。</p>

木神总是悄无声息地藏在远方, 盼着她来, 又望着她去, 百年千年，不曾将其从心中淡去。</p>

随着修为的增长, 翳鸟的身形越来越大, 来碧海的次数也越来越少。</p>

木神不禁想, 那只小鸟许是长大了, 渐渐明白、也能走出那段其实并不值一提的过往了。</p>

可她不知道的是, 这些年来, 翳鸟对她的执念从未减少分毫。</p>

直到她为护金乌扶桑成功历劫, 选择了自封神力私下凡间，她才终于知晓，自己当初的决绝到底将翳鸟逼成了何种模样。</p>

仙麓门鸟妖显形那夜，是她们于人间第一次相逢。</p>

朝云追着翳鸟跑了许久，才终见她停下脚步。</p>

眼前鸟妖所化女子, 一如两千年前那般，容颜未改分毫，可眼底神色却再不似当年。</p>

“好奇吧？你很好奇对吗？我为什么要一直这样针对金乌，前九世，我都未下真正的杀手，因为我就是想逼你出来，我想问问你……”郁溯红着双眼，咬牙问道，“若我在你心里从不曾重要过，你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为什么不肯收我为奴，又或者……为什么不让天界直接以渎神之罪斩了我？”</p>

“可你从那结界中出来了，我却好难过……当年，你将我赶走，是因为天规条例，可如今，你枉顾天规，自封神力私下凡间又算什么？！”郁溯一句又一句地质问着，她怨，她恨，她心有不甘，“我和他们到底有何不同！你能为了他们不管不顾，为什么换成是我就不可以了！”</p>

“句芒，句芒……你真是好冷的心，你的眼里，分明有我，可偏偏在你心底，苍生、天道，与你那命中注定的守护，这一切的一切，竟全都可以重得过我！”她说着，不禁苦笑着后退了数步，“若是如此，我便毁了他们，再看看你可会后悔！”</p>

那日，翳鸟未等朝云将她赶走，便已先一步离去。</p>

朝云下意识向前追了几步，张了张嘴，似想挽留，可那上千年来深藏于心的话语，终究没能说得出口。</p>

翳鸟到底是因爱生了怨，因妒生了恨。</p>

如果当日在碧海，有些话可以好好说清楚。</p>

如果木神没有自封神力来到下界，再一次刺痛了翳鸟日渐扭曲的那一颗心。</p>

如果那一刻，木神能早一点做出今日这般为她不顾一切的抉择。</p>

也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p>

可这世间有着千千万万个如果，却没有哪一个能过在悔恨之中成了真。</p>

优柔寡断之人，总易伤人伤己。</p>

亦秋看多了类似的小说，每次都被主角之间那种死都不愿把话讲清楚的情节急得抓狂，可真当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了自己面前，放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太多说不清楚，太多苦诉不出来。</p>

未雨绸缪者未必经得住暴雨，更何况这世上多的不是那亡羊方知补牢之人。</p>

他们一没穿书二没重生，在做下这些决定前，哪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呢？</p>

画中境的画面继续在时光中流转。</p>

某夜，一直追寻着翳鸟踪迹的朝云忽觉附近情况有异，一时匆匆赶赴了那芜州石穴。</p>

仓促间，她自祸斗手下救出了已然昏迷的江羽遥，却在三两招交锋之中败下阵来。</p>

许是害怕祸斗伤了朝云，翳鸟连忙显了身形，以知晓“夫诸之事”为由，唤醒了神志不清的祸斗，并将其骗离此处。</p>

这一幕，就跟把小热狗的智商拿出来公开处刑似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望向了月灼。</p>

月灼：“……”</p>

救下大家后，朝云怕翳鸟对洛溟渊和江羽遥不利，于是暗中以灵力封住了他们的灵息，待到他们都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时，这才起身前往敖岸，试图寻找夫诸相帮。</p>

不过她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匆匆赶至敖岸之时，敖岸山中已无一人，再回人间，才发现仙麓门出了事。</p>

祸斗火烧仙麓门一事后，朝云一直在暗中寻找翳鸟，一次又一次抛出讯号，希望翳鸟前来寻来。</p>

她本以为翳鸟如今一心只想报复她，或许再也不想见她了，不过七夕之夜，她到底还是见到了翳鸟。</p>

“我要如何才能补偿你？你要如何才肯收手？”</p>

朝云所想，一如当年一样简单。</p>

她忽略了那些早已无法忽略的仇恨，忽略了那些让她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的种种阻隔。</p>

可翳鸟是清醒的。</p>

“木神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事到如今，发现我会伤害你所在乎的一切了，才开始与我谈论这些，真不觉得迟了吗？”</p>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p>

“我如今坏事做尽，哪里还回得了头？”翳鸟轻声笑着，于朝云身侧坐下，一手把弄着桌上的茶杯，一手托着腮，沉声反问道，“我可是杀了洛溟渊的亲人，木神大人能替他原谅我？”</p>

“……”</p>

“我还唆使祸斗烧了仙麓门，若是那位魔尊大人迟来一步，只怕仙麓门人要在天火中死伤过半了。”郁溯说着，挑眉问道，“木神大人，替他们原谅我？”</p>

“……”</p>

那一刻，神色复杂的，再不只是记忆中的朝云，还有洛溟渊和江羽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