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回首向来萧瑟处（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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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该是赵世宁二十四年来最快乐最纯粹的一个除夕夜, 直到那通电话的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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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念真告诉赵世宁峥嵘出事的时候，他心里是觉得有些?荒诞的。峥嵘出事了，应念真却知道的比他还早, 赵家人到底将?他当作什么。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起码面上是这样的。他不觉得以应念真的性格, 他会看他笑话, 可?这么多年下来, 他已经习惯了，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已的狼狈，尤其是赵家带来的狼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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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人的场合, 赵世宁表现得不为所动, 好像峥嵘的风波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在深夜里，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失眠时, 总忍不住去想, 峥嵘到底出了什么事？父兄会如?何应对？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和他说?？还是永远都不会告诉他。兴许要等到峥嵘彻底垮了，才有人象征性地通知他一下, 也兴许连那样的通知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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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样的情绪并不陌生?，也有了调整控制的方法,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形成的心理机制，让他对于赵家不是说?忽视就能忽视的。赵世宁在一点?一点?放下，一点?一点?前进, 他看到了自已的进步，却也看到了自已的弱点?。他不像自已想象的那样坚强，也不像自已想象的那样无?欲无?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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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若是好好的, 一如?以往那样高高在上，他或许能更快地放下，就像过去半年做的那样。可?若是赵家处在危机之中, 他便忍不住幻想，他们会不会突然?发?现，其实他们需要他的帮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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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宁等了两个月，始终没?能等到那个来自赵家的电话。就在他觉得自已只是痴人做梦，想要借这个机会彻底放下赵家的时候，赵雍给他打了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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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宁有点?想不起来赵雍上次给他打电话是什么时候，能想起来的好像只有某次赵雍因为赵世启打电话指责他。他们之间的对话大都通过赵雍的助手又或者赵世启完成，和赵雍直接谈话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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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赵雍的声?音很低，气?息也很弱，好像身体不是很舒服的模样，赵雍从未在赵世宁跟前这样虚弱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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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告诉他：“峥嵘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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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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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赵雍顿了顿，紧接着是一通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音由近在咫尺一下转变为隐隐约约。赵雍刻意?拿远了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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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宁的拳头攥紧了，抿着嘴没?有率先说?出关怀的语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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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咳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将?电话拿到耳边，与他道：“我生?病了，现在离不开医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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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生?什么病，才会到离不开医院的程度？赵世宁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手上握紧的拳头亦使得手背青筋鼓起。可?他头一次在父亲跟前生?出难以磨灭的倔强，即使心里已经产生?止不住的关怀，仍然?一言未发?，不曾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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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叹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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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世宁，回?来吧。峥嵘正是紧要的关头，我能真正信任的人没?有几个。你弟弟还小?，不经事，你哥哥又太冲动，需要有人为他冷静分析，这件事只有你能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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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宁头一次听赵雍肯定他，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也许是因为他最期待父亲夸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以他现在还能冷静地与赵雍谈判：“您确定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吗？如?果您没?能说?服大哥，我觉得我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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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一时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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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赵世宁是在提醒赵雍他离开峥嵘前发?生?的那件事。那一次便是如?此，赵世宁给出了事后看来相当正确的建议，可?赵世启没?有采纳，而?赵雍站在了赵世启的那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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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似乎觉得有些?难堪，却还是道：“这件事我会和他好好沟通，你不用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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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宁听着他孱弱的声?音，发?现自已也感觉不到快意?，无?法继续咄咄逼人，最后只道：“如?果您能说?服大哥不再猜忌我，我收拾好这边的事情就立马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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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道：“谢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