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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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在相亲市场上没有竞争力后单身阴兵们也是拼了, 不过现场有申叔在，招聘的工作绝轮不到老板来做，现场的众多道长们就眼睁睁看着修生教这座一开始进来还显得阴气森森的道观被迅速划分成了一半相亲一半招聘的现场。</p>

谁也没想到这批杀气腾腾的阴兵最终会被这样解决, 众人甚至目睹了这些抛下阴刀后的清朝兵们收敛一身霸气被人事经理申叔挑剔得抬不起头的画面。</p>

新南本地的道长们颇觉魔幻, 便有人捂着之前斗法弄出的伤口感慨：“……真, 真想不到这批杀器也能有那么温驯的时候。”</p>

团结义嗨了一声：“道长, 一看您就没出去找过工作，这年头不论人鬼，谁敢跟HR较劲儿啊。再说它们学历不行其他方面表现也一般，也就是运气好赶上现在宗门扩张招工困难了，再表现得嚣张一点, 还有哪个公司肯要哦。”</p>

新南道长们：“……”</p>

这话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p>

不对这句话到底哪里有道理了！</p>

大伙儿呼吸困难地看向太仓宗这一脸理所当然的师徒三人，半晌之后才有人内心复杂地夸奖道：“……常，常听说京城靠近政治文化中心, 居民的思想境界跟外地不太一样, 今天亲眼见到京城道友们的做法方式, 果然不同凡响。”</p>

京城道协的道长们绝望地转开了目光。</p>

说话间道观大门打开，还不等众人踏出去, 外头就迅速涌近了一批人，正是那群之前被瘦高个和众多道长斗法时抛出的雷符给吓跑的修生教信众。</p>

这群信众们都表现得慌张又愤怒, 慌张在于刚才道观里混乱中那波不知道从哪来的爆炸声, 愤怒则是针对出来的道长们的。</p>

这年头成家本来就困难，活人都好多碰不上对象，大家好不容易有机会给自家单身亲戚寻场阴亲容易吗？难得的机会却被这群道士们给搅合了, 谁能忍得下这口气？老头老太太们又最不讲道理，上前围住大家就不给走：“你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破坏教主替我们结亲！”</p>

不过这会儿现场也多出了不少年轻人，应该不是修生教的信徒, 明显不相信修生教搞的这场所谓冥亲，都在满脸尴尬地拉扯自己发难的长辈：“哎呀你们差不多得了，别在这发神经。”</p>

先前跟卫西师徒说过话的那老太太身边就有这么个小伙子，表情异常的难看：“妈你别闹了，信教信傻了吧，还真信你那个什么张教主说的鬼话啊？跟你说了那都是假的！我姐都去世一年多了，去世了还怎么结婚？快点跟我回家去，别说这种傻话了。”</p>

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前方被围堵的道长们，觉得自己母亲的封建迷信的表现有些丢脸。</p>

可世界观哪里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长辈们都固执得很，硬是不肯走，拉拉扯扯中那年轻人眼见着有些生气了，此时却见前方的道长中踏出一道身影，振臂高呼：“老乡们不要误会，我们真的不是来捣乱的，是带着职工来参加冥婚相看的，并且刚才在众多道友的帮助下，相亲仪式已经圆满完成了！”</p>

正在拉扯家人的年轻人们：“……”</p>

现场的老人家们也静了静，紧接着态度立刻变了，目光炯炯地望向他身后的道士们，两地道士沉默良久，余光偷瞄着道观里寻常人看不到的热闹场面，艰难地点了点头。</p>

“真的假的啊？”老人们将信将疑地对视几眼，试着分辨他们话里的真假，“那你们刚才怎么还跟庆大师打起来了？”</p>

庆大师就是那个瘦高个，团结义摆了摆手：“相亲嘛，我们带来的单身汉多，他们养着的单身汉也多，抢抢资源有什么奇怪的。”</p>

信众们听得有些茫然，原来这也竞争那么激烈啊？为首的老太太就试探着问卫西：“那，我家小靓配上对象了么？”</p>

卫西接过八字一看，一旁的团结义就反应过来了：“师父，这不是那个最受欢迎的黑长直吗？”</p>

老太太赶忙点头：“哎！对！我闺女去世的时候是长头发。”</p>

团结义对她态度老客气了：“哎哟，原来是您闺女，您闺女可受欢迎了，我们公司好几个中层领导都喜欢她，往后咱们两家说不好就是亲家了。”</p>

老太太高兴极了：“真的啊？那我回去是不是该给她烧点嫁妆？”</p>

团结义笑道：“现代社会了，它们也不看这个，两情相悦就好了，用不着那么麻烦。到时候要是真能成，您等着参加婚礼就行，我们男方这边单位统一给办。”</p>

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这哪成啊，我们还是得准备点的，不能全指着你们亲家出钱。”</p>

迅速改口之后又笑着夸奖：“你们单位福利真挺好，领导还给去世员工出钱办婚礼呢，其他单位都没听说过有这福利。”</p>

团结义：“亲家愿意信任我们嫁闺女过来，我们这点诚意还是要有的。”</p>

老太太心想自己找的这户亲家真懂事啊，她儿子则是：“…………”</p>

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得到了缓解，对峙双方态度变得友好起来，一番沟通之后现场闹事儿的信众们有的开心有的失落，陆续自己和和气气地走了，也有疑心比较重的大叔大妈不肯离开：“……这群道士不会是在诈我们吧？”</p>

便有同行的人指着那几对垂头丧气的信众给他们看：“真诈我们，犯不着告诉陈姐刘姐她们亲戚没配上吧？哪有这么骗人的？”</p>

这些获悉自家亲人没配上对象的无一例外带来的都是男性亲属，自家亲戚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他们再清楚不过，说实在的这群道士告诉他们冥婚没配上反倒叫他们觉得真实许多。</p>

于是临走前那个搀扶着母亲的年轻人也想通了，走前还敬佩地偷偷给在场道长们打了个call：“各位道长果然聪明，我妈这个人你们跟她讲道理她根本听不进去的，还是这个办法好，编个瞎话把她哄回去就没那么多事了。唉，真的想不通她怎么会相信鬼魂相亲这种滑稽的事情，刚才还非告诉我我马上要有姐夫了。”</p>

众多道长：“……”</p>

年轻人想到团结义刚才又是亲家嫁妆又是集体婚礼的，打完call后惭愧地跟卫西道谢：“这位道长，刚才给你们添麻烦了。”</p>

卫西摇头：“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p>

年轻人：“？？？？”</p>

那年轻人神情迷茫地回首下山，浑然不知身后正有数个太仓宗员工望着自己的背影——</p>

“那就是我未来小舅子？长得不错啊。”</p>

“不要脸，是我未来小舅子才对。”</p>

******</p>

堵住去路又不好对付的修生教信众终于自发散开，在场道长们回过神来，有志一同地忽略掉了身边那群已经开始畅想起未来的单身男鬼。</p>

张庞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之前在外看守小胖子的道长和便衣民警都被搞得失去了行动能力。这几人昏沉地靠坐着山壁，路过的修生教信众还在那猜测——</p>

“他们坐在那干嘛？”</p>

“爬山爬累了吧？唉，看着挺高挺壮的，现在的年轻人体力是真不行。”</p>

“是啊，我这把年纪了从山脚到山腰都不至于被累成这个德行呢。”</p>

那几个道长和便衣警察听到隐约的讨论声，脸上都露出了受到深深羞辱的神情，但他们靠着虽然不能动，却看见了不少东西，卫西等人刚靠近，就听其中一个警察开口焦急道：“张庞跳出围墙后朝着山里去了！可能是去了他在山里的那处宅子！”</p>

张庞在山里有房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地警方也早有记录，然而玉成山内部地势险峻，村落稀少，加上修生教在外的影响力，一直都没能列入旅游部门的开发项目，张庞那座房子的具体位置警局也始终没能探查出来。</p>

因此那便衣民警一边说着就一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被道长们带出来的瘦高个和麻子脸身上，这俩人是张庞的徒弟，他们一定知道进去的路怎么走！</p>

麻子脸现在被控制住，又惧又怕，哆哆嗦嗦地张口就要招，哪知还没出声，背后便猛然袭来一股剧痛。</p>

麻子脸缓缓回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贴在自己身后的师兄，随即两眼一翻，软软地晕倒在地，露出后背氲开的大片红色来。</p>

现场的众人都震惊了：“你在干什么？！”</p>

瘦高个平静地收回自己贴身存放没被发现的折叠刀，抖掉刀刃上沾到的师弟的鲜血，对上便衣民警的目光，露出一个阴森笑容来：“你们休想从我们嘴里问出任何东西。”</p>

事关师父的安危，他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给这群人的。</p>

他递给便衣民警一个得逞的眼神，然后将目光阴鸷转向那群阴魂不散道士们，谁知却发现这群道士却都在用一种让他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p>

瘦高个捏着刀，内心肃杀紧绷的情绪都被这种目光看得顿了顿：“……？”</p>

卫西平静点头：“刚才已经叫他们上来了。”</p>

说话间登山阶梯下方隐约传来一道略显青涩的少年音：“老！老板！我们来了！”</p>

众人包括瘦高个都立刻回头看去，只见阶梯下方没一会儿便迅速冒出了几张俊俏的面孔，爬了那么长的山路，他们连喘气儿都不带变快的，各个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脚程飞快。</p>

瘦高个看清他们后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们！？”</p>

“啊！”野狗精狗蛋站定之后也看到了他，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庆哥。”</p>

瘦高个目呲欲裂：“怪不得昨晚城区里的消息传递突然中断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师父为你们在人间找工作，你们竟然背叛我们！”</p>

野狗精听到骂声，果然露出了些许的羞愧，可眼神依旧坚定：“……庆哥，我知道张道长帮助过我们，可是昨晚团哥已经给我上过课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追求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们搞邪教撺掇信众封建迷信是不对的，为了社会和谐稳定，还是早点向公安机关自首比较好。”</p>

瘦高个：“……”</p>

他妈的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被一个妖怪教育不要封建迷信，他错愕得简直说不出话来。</p>

不等他开口，一旁的老鼠精已经愤愤地出了声：“狗哥，犯不着感谢他们！他还有脸说！这家黑中介，乱介绍工作还吃我们的工资回扣！我早上办离职手续的时候问过环卫处的同事了，他们每个月工资都有两千多三千，我一个月才拿八百，剩下的全被他们贪了！“</p>

又转向瘦高个：”你们是不是人啊你们！我还给你们提供情报……好歹那么大一个教呢，环卫工人两千多的工资也不放过！”</p>

瘦高个：“……”</p>

一旁的道长们也不由自主地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他，不太想承认自己有个贪污环卫工妖精两千多工资的对手，便衣警察更是喃喃道：“原来……修生教……暗地里经营的竟然是这样的生意……”</p>

瘦高个一阵羞恼：“胡说八道什么！我师父下山给那些富商随便做点法事都有不下六位数！”</p>

老鼠精更气了：“那么有钱为什么还剥削我们？”</p>

团结义也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你们在京城打网约车拖欠的车费结了吗？”</p>

妖精们和本地警察道长都是一阵难以置信：“什么？他们连打车都不给钱？！”</p>

瘦高个：“……”</p>

那天跑得太匆忙，他还真给忘了。</p>

面露羞惭的野狗精露出了些许不赞同的神色：“庆大师，你们要是困难的话，拿包工头的钱我就不要了，可是开车的司机也不容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吧？”</p>

这番鸡同鸭讲的沟通简直如同杀人不见血的精神攻击，瘦高个被气得头脑一阵昏胀，险些当场晕倒。</p>

见他这样，就连沉浸在员工脱单喜悦里的团结义都不由得同情了起来，他蹲下看了看麻子脸的背后的伤口，朝着卫西叹息：“师父师弟，你说这人真是……本来就没想让他带路，他无缘无故非得把他师弟捅成这样。”</p>

卫西望着麻子脸后背的那摊热腾腾的鲜血不由舔了舔嘴唇，二徒弟低头看清他的目光，无语地抬手捏了把他的脖子，他才反应过来，心不在焉地点头：“确实太心急了。”</p>

现场的民警倒是心很大，挂断呼叫救护车的电话后分析道：“没事，正好局里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定性张教主的这群徒弟，按理说他们不是邪教的最大组织头目，逮进去最多关个两三年，现在好了，加个故意伤害罪，量刑重好多呢，也没有伤害到无辜群众，自己打自己。”</p>

话音落地，这位民警忽然表情一变：“喂！你怎么了！？”</p>

瘦高个抬手撑着山壁，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大口大口地吐起鲜血来，发出呕呕呕的声音。</p>

这个血卫西倒不太想吃，他倒胃口地转开了目光，听到民警慌乱的询问，略一思索：“可能是刚才斗法时受了暗伤吧？”</p>

警察也不太懂斗法的情况：“咦？道长们，是这样吗？”</p>

新南本地曾经跟这位修生教徒弟打过交道的道长们再次：“………………嗯。”</p>

这次的对手，简直没来由地叫人同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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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个吐血吐了好一会儿，大家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卫西更是不客气地问：“你怎么那么多血，吐完了没有？”</p>

这句话的羞辱简直属于max版本，瘦高个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大口，这才勉强压制下身体内横冲直撞的火气，一抹嘴，脸色煞白地抬起头来。</p>

他双眼昏眩地盯着卫西，手脚抖得停不下来，卫西却一点怜悯的意思都没有，转头就朝众人道：“走吧。”</p>

被留在原地等待救援的民警看着他们，目光有些担忧：“各位道长，玉成山大得很，你们分头行动的话……”</p>

话还没说完，就见后头赶来的那个雌雄莫辩的少年皱着鼻子在瘦高个身上嗅了嗅，抬手就指——“朝这里！”</p>

瘦高个之前跟张庞接触过，身上留着些许他师父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