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你好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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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好班长，很好很好。</p>

“本来都好好的，直到常超自杀，姜未成了众矢之的。”夏乐的眼睛往外凸，脸色青灰，“他什么都没做错，却被很多人说，可他偏偏又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他是个傻瓜，他钻牛角尖，那会害了他的。”</p>

陈仰眯了眯眼，这起悲剧里面缺少的部分被夏乐补上了，那同时也是他的猜测，现在被证实了。</p>

可还不够。陈仰等了又等，夏乐却没有再发出声音，似乎她只知道生前的事，死后的并不知情。</p>

陈仰回过神来的时候，夏乐已经消失了，他对着空气大喊道：“你是不是还在等姜未？”</p>

周围没有半点回应。</p>

陈仰一字一顿：“他就在学校里，在班上！”</p>

依旧没声响。</p>

陈仰不确定夏乐知不知道姜未回来了，以厉鬼的身份。他抿嘴，算了，这不重要。</p>

感情的事太复杂了，不论是现实世界还是任务世界，只要跟任务无关，陈仰都不想费心了解。</p>

陈仰把戳蚂蚁的文青和观望的杨雪吴玲玲叫过来，简短透露了夏乐的小故事，她给的线索其实没多大的价值，都是他们猜到了的。</p>

“去找其他人。”陈仰捏了捏喉结，嗓子有点哑，刚才那两声是硬扯出来的。</p>

两个女生古怪地看着他。</p>

“怎么了？”陈仰不明所以地笑道，“有话就说。”</p>

“我们想知道与人沟通的秘诀。”吴玲玲的手指绕着身前的一捋假发。</p>

“沟通的秘诀？有那东西吗？我也想有。”陈仰拍开文青的爪子，对两个还眼巴巴等着他答案的女生说，“真诚吧，能感受到的。”</p>

“感受不到呢？”杨雪提问。</p>

“…………”</p>

陈仰四人在两栋教学楼中间的空地上碰见了白棠他们，得知“姜未”不知所踪。</p>

白棠拿出一物：“这是从他书包里搜到的学生证。”</p>

陈仰接过学生证一看了眼：“还有别的吗？”</p>

“没有。”白棠说，“我们连他的桌椅底下都找了，没有其他收获。”</p>

陈仰把学生证收起来。</p>

“陈先生，你是他同桌，肯定比我们要了解他。”钱汉说，“你能猜猜他在哪吗？”</p>

“没法猜，只能用笨法子，地毯式搜索吧。”陈仰扫视两边的教学楼，幸好这是高中不是大学，面积没那么大。</p>

“班上有学生吗？”陈仰问道。</p>

“没有。”白棠轻轻摇头，“都不见了。”</p>

陈仰仿佛听见了任务倒计时，那他很快便能回去了，回去了说不定就可以见到朝简了，他顿时充满了干劲：“快找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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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里寻找目标。不知过了多久，曾进从科技楼里冲出来，又喊又叫。</p>

不多时，散开的众人集中在科技楼的一间阶梯教室外面。</p>

“不太合适。”杨雪说，“我们跟里面那人没说过话。”</p>

多道视线落在了陈仰身上。</p>

“行，我进去，你们在外面等我。”陈仰没有耽搁，他很爽快地走进教室，朝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年方向迈近。</p>

“姜知。”陈仰喊。</p>

少年没有戴眼镜，他支着头看窗外，一动不动。</p>

陈仰把学生证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p>

兄弟俩不是未来，是未知。未来代表希望和憧憬，而未知则是对命运的敬重和畏惧，以及父母的叮嘱，叮嘱他们时刻警醒自己。</p>

以上是陈仰对这对兄弟名字的自我理解。</p>

陈仰坐在了姜知的旁边。</p>

“难怪我感觉你笑起来的时候像变了个人。”</p>

姜知的脸依然对着窗外，像是听不见陈仰的声音。</p>

但陈仰知道他听得见。</p>

“装得再像也不是本人，总会露出违和感。”陈仰双手交握着搭在腹部，“你应该是个阳光开朗的性子，爱打篮球，喜欢大笑，而你哥不苟言笑刻板沉稳，你和你哥的共同点只有优秀的成绩。”</p>

“姜未是你哥吧？我寻思他是未，长子，你是知，弟弟。”陈仰的语态里没有丝毫令人戒备的尖锐东西，朋友闲聊一样。</p>

姜知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陈仰，他还是没有开口。</p>

陈仰从姜知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气息，他是活人？！</p>

陈仰没有在“姜知是死是活”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他走过去和对方并肩，发现窗外是宽阔的操场和蔚蓝天空。</p>

“这里的视野不错。”陈仰扭头看少年，对方也刚好看过来，他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乌云散开，阳光普照。</p>

这才是真正的他。</p>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打篮球，你……”</p>

陈仰话说一半，身边的少年忽地出声。</p>

“我哥是完美主义，他做班长做学生，做儿子做兄长都做到最好。”姜知抓了抓头，整齐的头发变得凌乱随意，他整个人充满了鲜活的少年感。</p>

陈仰没有当场拆解这番话，他先记了下来。</p>

“完美主义啊，那就是容不得瑕疵和缺陷。”陈仰说，“我通过你了解到的你哥是一个对未来有缜密计划，并且会去严格实行的人，他有强迫症，高中缺了一小块就不完整了。”</p>

“你装成你哥在班上上课，就是为了弥补他的遗憾吧？”</p>

陈仰的尾音还没落下，姜知就不见了。</p>

陈仰的第一反应是，姜知和夏乐一样消失了，当他发现窗外太阳西斜的时候，他才知道姜知不是消失，是时间点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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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你保佑保佑我啊，大雨……”吴玲玲神经质地东张西望，“死了的任务者也在这里吧？”</p>

没人理她。</p>

任务已经到了紧急关头，必须想办法平息姜未的咒怨，让他去拍毕业照。</p>

“我们给姜未一个高考？”白棠突然说。</p>

陈仰的呼吸一顿：“可以试试！”</p>

“我们选一个或者两个人当监考老师，其他的都是考生，陪他考试。”陈仰激动地看向队友们。</p>

“过家家啊。”文青兴味道，“那卷子呢？”</p>

“资料书上有历年的高考试题，我们可以参考一下，差不多就行。”陈仰说，“出完题去办公室找打印机打印出来，不行就手写。”</p>

白棠第一个配合陈仰：“我出文综。”</p>

杨雪自信满满：“我负责语文。”</p>

“你们干什么呢，这么团结我真不习惯。”文青转转硬币，歪头一笑，“那我就凑个数好了，英语我搞定。”</p>

钱汉握住他哥的手举得高高的：“数学我哥来！”</p>

陈仰一掰手指，学科齐全了，他心口的大石头瞬间掉落：“那你们赶紧去整理题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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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像一座孤坟。</p>

白棠跟杨雪，文青，钱秦四人忙着出题，他们都不需要别人打下手。</p>

陈仰一下子闲了下来，他坐在花坛边发呆。</p>

就在这时，靳骁长出现了，他不知道从哪睡醒过来的，额头还有睡觉压的红印。</p>

靳骁长站在了陈仰面前。</p>

陈仰的心跳快了几分，他的直觉告诉他，靳骁长要主动告诉他一些东西。</p>

有陈仰熟悉的细微声响从靳骁长指间溢出，陈仰抬头一瞧。</p>

靳骁长在剥奶片，苍白的唇微启：“低血糖。”</p>

“知道。”陈仰说。</p>

门里的文青吹了个粉色大泡泡，老靳那样一看就是觉得时机可以了，该办事了。</p>

呵呵，果然是带着目的进来的，都被他猜对了。</p>

青蛙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伙夫是无辜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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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骁长没走，他将奶片抵进口中：“先前你问我，我的身份号是多少，现在告诉你，无。”</p>

陈仰的眼皮一跳：“黑户？”</p>

靳骁长：“嗯。”</p>

陈仰咽了咽唾沫，他竟然蒙对了，靳骁长真的是第三个黑户。</p>

其他的事出去再聊吧。</p>

陈仰刚这么想，头顶就响起靳骁长慵懒散漫的声音。</p>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说。</p>

陈仰愕然，他维持着坐在花坛边的姿势仰视靳骁长。</p>

这一刻的靳骁长让他想到了丁会春。</p>

靳骁长像是和丁会春一样，也要帮他揭开蒙在眼前的那块布。</p>

只不过丁会春是愿意的，而靳骁长不一样，他很有情绪，仿佛是一边帮忙，一边咬牙切齿。</p>

陈仰正要站起来，靳骁长单手拿出手机划了划，将屏幕对着他。</p>

手机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无声的。</p>

陈仰就这么看见了思念很久的人。</p>

视频里的朝简缩在角落里，一会呆滞痴傻，一会扭曲疯狂。</p>

陈仰怔怔地看着朝简把头往墙上磕：“他说过他不自残……”</p>

“他说过的，火车站那个任务，他还卷起袖子给我看了。”陈仰不知所措。</p>

靳骁长丟了一根尖利的冰凌过去：“疤去掉了而已。”</p>

陈仰的心脏被冰凌扎透，说不出话来了。</p>

“再者说，他也没骗你，那确实不是自残，那是治病。”靳骁长勾起唇角，眼里没一丝温度。</p>

陈仰红着眼睛，声音嘶哑：“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你支持他这样？”</p>

靳骁长：“他把我的办公室都砸了，我管得了他？”说着就做出要把视频的声音打开的动作。</p>

陈仰立刻捂住耳朵。</p>

靳骁长蹲下来，言语中透着强烈的嘲讽和寒意：“你以为你捂住耳朵，他发出的痛苦挣扎声就不存在？”</p>

陈仰的手只是虚虚放在了耳朵上面，他太想听朝简的声音了，想的控制不住自己。</p>

所以靳骁长说的每个字他都听见了。</p>

这人吃着他常吃的奶片，气息里有他熟悉的奶香，却像条冰冷又凶恶的毒蛇，死死缠住他的脖子。</p>

不是直接勒死他，而是收紧一寸，欣赏一番他的痛苦，再收一寸。</p>

“靳先生，我跟你有仇吗？”陈仰放下手，面露苦笑。</p>

靳骁长没回答，他把手机丢过去。</p>

陈仰下意识用双手捧住，眼睛也往视频上看。</p>

“病成那副鬼样子，还想第二天就飞回国，”靳骁长嗤笑了声，“我问他怎么想的，他说他不放心你，又说要治病，治好了才能回去。”</p>

陈仰垂头凑近手机屏幕，一眼不眨地看着视频里的人。</p>

朝简神志不清，瞳孔涣散，他干裂的嘴唇微动，说着什么。</p>

陈仰的手碰到了音量键，他却在那一瞬间全身僵硬。</p>

因为他看清了朝简的口型。</p>

朝简在喊“陈早早”，一遍又一遍地喊着。</p>

陈仰用力闭上眼睛。</p>

靳骁长和朝简不同，他吃奶片不会嘎嘣嘎嘣咬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p>

那奶片在他口中安稳待着，生命漫长。</p>

“平复好了告诉我。”靳骁长道。</p>

陈仰的眼皮轻微痉挛，他睁开眼往下看，眼底猩红：“我平复好了。”</p>

靳骁长一副公式化的口吻：“我能告诉你的，都是现在的你能听的。”</p>

之后就没说话，似是在组织语言。</p>

花坛边寂静无声。</p>

视频播完了，陈仰没有再点开的勇气，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画面上的人。</p>

靳骁长直起身背对陈仰，面向大楼道：“我最开始给朝简治病的时候，他有十一种人格障碍。”</p>

陈仰按着手机的指尖发白。</p>

“随着治疗的推进，控制懦弱多疑敏感等几个人格都治愈了了，只剩下偏执，狂躁，以及暴力。”靳骁长说，“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套防御系统，会在遭受危险的时候本能的开启，朝简的防御系统让他出现了一个人格，一个完全不记得你的人格。”</p>

“但他却很快就杀死了那个人格，压住了本能。”靳骁长说的轻描淡写。</p>

陈仰的口中泛起一股腥甜：“他那么早就对我……”</p>

靳骁长道：“那是他要亲口告诉你的事。”</p>

言下之意是现在不会透露分毫。</p>

其实这也告诉了陈仰一个信息，有关他和朝简的过往，他忘记的那部分……靳骁长是知情的。</p>

陈仰不敢想，靳骁长这么不待见他，是不是因为他曾经伤害了朝简……</p>

“他这次的病情复发看起来很难熬，实际比以前要好很多。”靳骁长捏了捏鼻梁，“以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疯疯癫癫的，没有生存意志，他最后能挺过来，完全是因为他分裂出一个人格，救了他。”</p>

陈仰艰难开口：“什么人格？”</p>

“你。”</p>

靳骁长转过身，俯视眼睛湿润的陈仰：“他分裂出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