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齐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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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苏念躲远些，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开始奋力翻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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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体开始了剧烈的摇晃，无数碎石从山巅滚落，可是下一秒，山顶的黄符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压向了孙悟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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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挣扎，反弹回来的力就越大，噗得一声，孙悟空吐了一口血，可他仍不肯放弃，依然倔强地撑起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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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山一寸一寸地向上抬起，与此同时，孙悟空感觉到仿佛有无数根钢钉刺入了他的经脉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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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痛楚弥漫了全身，孙悟空咬紧牙关，拼命与符咒的力量抗争，忽然间，他的左臂骨被压断了，轰隆一声，五指山用力砸下，扬起灰尘万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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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一幕，苏念万分焦急地跑回五指山，心疼地捧着孙悟空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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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摇了摇头，满脸悲伤地看着苏念，目光中充满了忧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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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了！太久了啊！我怎敢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取经人，眼睁睁地看着你逐渐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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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天斗地的齐天大圣，面对十万天兵天将也浑然不惧，唯独害怕岁月无情，会将他的爱人夺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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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法力无边，呼风唤雨，却不能将爱人的白发染黑，让他永葆青春，这是多么地可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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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上天宫，找太上老君要一粒仙丹，可是孙悟空被五指山压住，根本无法脱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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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每隔一个月，孙悟空就要翻一次山，他的骨头断了又长，长了又断，到最后竟然变得比金刚石还要坚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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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让苏念坚持到取经人来的时候，孙悟空开始对他无比严格，每天大半的时间都让他修炼法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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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苏念渐渐苍老，皱纹爬满了脸庞，满头青丝变做白雪，再也不复当年美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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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法力延长了他的寿命，他已经一百八十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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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无数桃花迎着朝阳绽放，宛如片片红霞，苏念坐在孙悟空旁边，和他一起数着桃林中的蝴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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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后，苏念笑道:“我数完了，三十五只，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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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点了点头:“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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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摸了摸他的头，开心道:“你看我眼神好得很，还可以活很久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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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嗯了一声，心中轻松不少，再过两年取经人就要来了，他已然见到了曙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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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打了哈欠，道:“我困了，你唱桃夭给我听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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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于是唱起了桃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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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缓的歌声响起，苏念渐渐睡去，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那样地安详恬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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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到一半，孙悟空的歌声忽然停住了，紧接着，他仿佛在验证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念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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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安静地躺在他身旁，没有丝毫反应，桃花落在他如雪的银丝上，美丽得像是一幅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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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孙悟空泪流满面，悲泣不止，仿佛失去了全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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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念念，却再也得不到回应，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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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温暖明媚的回忆此刻全部都变成了尖锐的刀了，一下下扎在孙悟空的心上，越是回忆，就越是痛苦，到最后鲜血淋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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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要用筋斗云带着你飞去天涯海角，为你摘星揽月，原来不过是空许诺言，我想为你付出的一切，再也没有机会实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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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却是很守信用，说好陪我一辈了，就真的是一辈了，可惜你的一辈了，不是我的一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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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唐三藏终于来到了五指山，在山脚下，他见到了一只被镇压的灵猴和一具穿着红衣的枯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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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猴冷若冰霜，像是火焰燃尽后留下的死灰，他问道:“和尚，你知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后面是什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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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道:“这是崔护的诗，后面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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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猴瞬间愣住，他看了看山坡上那片落英缤纷的桃林，又看了看身边的枯骨，蓦地落下一滴泪，似哭似笑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