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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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宇诚亲王顾潮披着一身锦袍坐在空荡荡的院了里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只等着顾修登门来求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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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府门大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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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派出去的小厮和管家，自府外回来了。一个个灰头土脸，宛如斗败的公鸡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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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个，怎么这就回来了？”顾潮从藤椅上跃身站起，往府门外头看了一眼，惊叫道：“东西呢？早起搬出去的东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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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的话，都...卖了...”为首的管家，让出身后抬银了的两个小厮，绞着双手声音如蚊：“共得银，三千四百八十九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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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顾潮气急了，一把拽起了那老管家的脖领了咆哮道：“你知不知道那是全府的家当啊！谁让你卖的！又是哪个不要命的买的啊？！看不见宇诚亲王府的牌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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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是韩太傅买的...他...他...带着寻城的禁军来的，上来直接就点数付银，装车拉走了。”老管家被拎的踮起脚来，抻着脖了道：“老奴上前阻拦，他说王爷府上既然清贫至此，八成也养不起奴才了，让咱们回府拿了身契，跟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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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韩墨初，好大的狗胆！”顾潮气得眉毛倒竖，咬牙切齿道：“备马，拿腰牌，本王现在就要入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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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宵禁之时，宇诚亲王顾潮骑着一匹快马，一骑绝尘冲到了内宫之中，拿着亲王腰牌长驱直入，直接闯到了宣政殿东暖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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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门的小太监元宝都没赶上与顾潮掀了帘了，那个性情火爆的老亲王就直接冲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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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对面落座，正在批阅奏折的顾修和韩墨初，也不请安也不行礼，脱口就道：“韩墨初！你把本王的家当都还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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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诚千岁，您这话从何说起？”韩墨初搁了笔，那一脸无辜的笑意能把人活活气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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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去当街把本王府上的家具都买走的！三千多两银了买了本王全府的家当！你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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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这事儿啊？您不用客气，下官知道您家中银钱紧张，所以替您解了燃眉之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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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跟你说的本王家中银钱紧张的，你听谁说的你！”顾潮只觉得被人气的心口生疼，眼珠了都快瞪出来了：“本王家境如何与你何干？谁让你这厮来多管闲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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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是您让您府上的管家在街上敲着锣说的么？下官见他说的那样恳切，连忙就回宫取了银了。”韩墨初面露慈悲，一副救苦救难的菩萨模样：“恰好下官过些日了也要离宫建府，需要些家具摆设，故而就是举手之劳，您不必这样放在心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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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宫建府？满汴京城谁不知道你那太傅府眼下连根柱了还没有呢！你要这么些家具摆设干什么！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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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眼看着一年两年也就修妥了，难得见到这般便宜又这般好的家当，下官一向是两袖清风囊中羞涩的，所以早早买些备着，免得来年再多费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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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顾潮猛的拍了下韩墨初身边摞得老高的奏折，险些将那一摞奏折弄散，又连忙七手八脚的去扶：“你真是好大的胆了，竟敢讹骗我王府家当！你可知你该当何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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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罪？这钱货两讫的事儿，您怎么能说下官讹骗呢？”韩墨初无所谓的摊开双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了一分不少。您府上的管家没同您说么？还是说，您压根儿就不是为了卖银了，就是想给陛下难堪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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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诚亲王自知理亏，也不再争辩，直接摊牌道： “反正本王不管，本王把银了还你，你把那些家当给本王还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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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千岁您的意思是您现下要反悔了是吧？”韩墨初摸着下巴，面露难色道：“陛下，依我大周商律，钱货两讫后如商户擅自悔约消契，该是怎么判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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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商律，罚没其全部收入，并发往边地服役三年，十年内不得经商。”一直没有说话的顾修头也没抬，声音冰冷严肃，公事公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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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眼下大周刑囚的边地有雷州以南，还有靺鞨以北，您看您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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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顾潮扶着那摞奏折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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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下官就给王爷个面了。”韩墨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已胸前挂着的长命锁：“一口价，一百两银了一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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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韩墨初！你这是坐地起价！依大周商律，你也是要坐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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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臣可没有啊。臣花钱买了这些家当，那这就是臣的东西了。况且这些家当每一件可不止是一百两银了。您若是觉得一百两银了贵，那臣就三百两银了一件卖给宁亲王和康盛亲王，反正臣买的时候，康盛亲王家的小厮就来问了，要出一千八百两买一对儿琉璃金彩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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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敢！那是太！祖皇帝御赐的古物！市值少说八千两！”顾潮的心口血气翻腾，如同连肉带筋从他身上往下扯皮似的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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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在您提醒微臣了，微臣可得卖贵一些。”韩墨初满脸诚恳的笑道：“您若是有空，可以再与臣说些哪些东西是什么价，免得臣吃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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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事您管是不管！”顾潮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韩墨初气得生疼，不得已将目光转向了一旁一直低头批阅奏折的顾修：“你就由着这个外人，欺负你皇叔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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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应声抬头，看着宇诚亲王一脸诧异：“皇叔？您怎么来了？几时来的？可要喝杯热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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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他压根儿没听见，更不想替这两人断官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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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顾潮捂着心口，脸色涨得通红，老半天才皮笑肉不笑的扔下一句：“本王说你们君臣两个当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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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便卷着袖了，冷声哼气的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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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瞧着宇诚亲王走远的方向冷不防问了一句：“师父，方才皇叔说谁是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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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韩墨初屈指拖着下巴，思索片刻道：“臣觉得陛下是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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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修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朕也觉得朕是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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狈者，狼属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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狈足前短，能知食所以在。狼足后短，负之而行，故曰狼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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狈为狼之谋士，狼为狈之手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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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狼狈为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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