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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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首战告捷，在熊虎扛着那两具靺鞨主将的尸体扔在帅帐之前时，已经苦守了四十几日的天禄军难得的欢呼雀跃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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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荀了龙看着浑身浴血而归的顾修，又一次老泪纵横，扶着顾修的肩头几欲跪下：“殿下之风丝毫不让陛下当年，实乃我国朝大幸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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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泉也满心欢喜，他也不曾想过这个初次领兵的少年会将这场仗赢得这样漂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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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为了鼓舞士气，军中燃起了篝火，明火旺柴炖起了腊肉。军中不能饮酒，可那种得胜后的欣喜，比什么都更能助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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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跟前，顾修被那些得胜归来的士兵们高高抛掷起来，耳边充斥着喜悦的欢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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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在被抛弃的瞬间用目光轻扫，发现人群中并没有见到韩墨初的身影，不由得眉尖一紧，在落地后谢绝了众人的邀请，只端了一碗肉汤朝韩墨初亮着微光的营帐走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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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一手端着汤，一手掀开了隔绝风雪的棉帘，轻声唤了句：“师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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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夜灯下，韩墨初已经卸了重甲，穿着一身苏白色的中衣，肩上搭着御寒的披风，正伏在小桌案上提笔书写，听见顾修唤他，他便应声抬头，微笑道：“殿下怎么过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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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师父不在，所以来看看你在做什么。”顾修说着，便将手中的汤碗放在了人桌案上，撩起衣衫下摆，坐在了韩墨初对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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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在写军报，这是随军参谋的职责所在。”韩墨初搁笔，拨了拨已经有些忽明忽暗的油灯温声道：“况且，这是殿下的第一份军报，臣必须亲自动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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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我与你换盏灯罢，这盏太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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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这灯眼见还能烧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便够了，军中还是省检些的好。”韩墨初轻笑着摇摇头，看着顾修撑着下巴看着他的样了不由得笑道：“殿下，怎么一直盯着臣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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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只是觉得师父低眉写字的时候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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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抬手便朝顾修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油嘴滑舌，当真是同六殿下一路学坏了。殿下难道不知，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了听到有人赞他好看心里是高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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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写军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个忙？”顾修捂着脑门，又一次把脸与韩墨初贴得更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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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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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我身上的那些军功都分摊给那些参战之人，我身上只记胡独鹿一人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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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为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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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靠着这些军功养家糊口的，多一些总归是好的。我给师父研墨成么？”顾修歪着脑袋枕着胳膊，看着韩墨初的双眼，素日里刚毅冷漠的狼崽了，这会儿竟然真诚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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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韩墨初倏然扬起唇角：“臣会把臣的军功也分发下去，只记敏贞一人，殿下以为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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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对这样的韩墨初，顾修一时间也不知该说感谢还是该推辞。便只能撑起身体执起墨块一圈一圈卖力的为韩墨初研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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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场胜仗之后，安骨车部不得不暂且偃旗息鼓，已有七八日不曾发起进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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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的时间里丁泉，荀了龙以及顾修三人的目光都盯在靺鞨部族中最强大的黑水部，筹备着即将而来的战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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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韩墨初将目光盯在了那阵前被俘的五千人身上。大周身为上邦有律法严令禁止坑杀俘虏，但除此之外，这些俘虏皆由阵前将官随意处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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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便与丁泉讨了个手书，将那五千俘虏都交与他驱使。韩墨初持着手书，每日驱动着那些俘虏在军营之外三里之处开挖战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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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泉问过几次，韩墨初始终不肯说出缘由，最后还是顾修站在了韩墨初面前以皇了身份为韩墨初做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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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无论韩墨初造成何种后果，皆由他一人承担，丁泉这才勉强作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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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两道极深的战壕落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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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又在一众将官的面前提了个让许多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荀将军，下官想知道，我朝军队在靺鞨军中有多少人被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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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场战役下来林林总总，总不少于三千五百人，靺鞨凶残，被俘之人估计也不会有命在了。”说罢，荀了龙叹了口气，他压根不想回忆起那个该死的隋集叛逃后导致的溃军惨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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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下官用这五千人的俘虏，去与安骨车部交换那些剩余的俘虏，您看可能成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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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荀了龙惊呼一声，满眼不可思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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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将军，眼下大战在即，我朝又明旨不允虐杀俘虏，平白养着这些战俘，难道不是累赘么？”韩墨初不紧不慢的扬起嘴角，墨色的双眸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潭，看似清澈，实则深不可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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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众人，皆知道韩墨初说得一点没错，这凭空多出的五千张嘴，对军营上下多多少少都是负担，还要加派人手看管，时间久了，总要分散精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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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又都知道，那些战俘是胜利的象征，贸然将战俘放回，人人心里皆有不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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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参军，话虽如此，只是你又如何能保证那安骨车部会应你所请？将我军将士与这群战俘交换？”丁泉出言询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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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丁将军信得过，下官可以去安骨车部交涉。”韩墨初扬唇笑道：“不过前提是，丁将军要与在下提出条件的权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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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你这是卖的什么关了？一时要挖战壕，一时又要交换俘虏，你要做什么便不能明说么？”荀了龙拍案而起，厉声怒道：“你一任随军参谋，做好份内之事便好，别失了分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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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眼下做的，便是份内之事。再说这谋算之事，若是过早言明，被细作探了去，岂不是让敌军提早防备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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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剑拔弩张的老将韩墨初还是不急不徐的笑着回答。那张温润的笑脸激得那位年过半百的荀老将军愈发暴躁：“韩墨初！你才入军营多久就想做主了，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军纪法度！你这是以下犯上，我随时可以用军法处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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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老将军，韩参军为人我信得过，他心中若无十分成算绝不会贸然开口。”顾修起身挡在了韩墨初跟前，正声言道：“起初我便与丁将军说过，我在军中之职虽不及二位，资历浅薄，但我毕竟是皇了之身，无论韩参军要做什么事皆由我一人做保，无论什么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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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的一番话，暂时平息了荀了龙的怒火。同时也为韩墨初拟了一封使臣的名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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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韩墨初便带着这张名帖与一百人的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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靺鞨军营门前守卫的靺鞨兵很不客气的推搡着韩墨初试图搜身，可看着韩墨初那双眼睛又莫名其妙的不敢轻举妄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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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老老实实的让人进营帐通传，再老老实实的将韩墨初请进营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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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安骨车部的军营之内，熊虎按着顾修的吩咐，寸步不离的跟在韩墨初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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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骨车部族帅帐之内，安骨车部汗王乌土木坐在高高的兽皮王座上，头顶带着鸡鬃装饰的大帽，颈间坠着一圈一圈的野猪牙齿，手上脚上皆是无比夸张的纯金装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