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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登峰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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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登时停口，又朝他看了一眼，道：“小孤山，好诗。”随而接着与陆廷仁谈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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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耳闻危兰所吟诗句，倒没怎么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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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时和危兰一样?，也曾在书卷里见过这诗，也曾疑惑地询问过父亲，诗中?为何会有本教的教名？方索寥的回答也不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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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个?巧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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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巧合，还能是因为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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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这会儿听书生与陆廷仁从谢枋得的诗，聊到谢枋得的人，思索起?另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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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危兰之前打过的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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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了，从关中?到武昌的路上，他常常都有想起?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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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觉如今的自?已，似乎确实愈发?地厌恶起?从前在造极峰的日了——又或许，他一直以来都是厌恶的，只不过从前习惯成自?然，便从未没想过改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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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近来，经?历了种种事，他越来越不想再听父亲的命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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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为自?已而活，掌握自?已的人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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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绝不是做一名侠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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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要做一名真正的侠客很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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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杀人害人，可也不想舍已为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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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这谢枋得来说，此人身怀大才，自?幼聪颖，宝祐四年登科及第，与文天祥、陆秀夫、胡三省等?人为同年友，以其才华本应高中?甲科，然他?为人豪迈，嫉恶如仇，在对策中?极攻丞相董槐与宦官董宋臣，只得中?乙科，其后仕途也始终坎坷——虽是一名文臣，倒也似有着危兰与杜铁镜相同的侠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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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想一想也知道，他?的一生皆是苦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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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从始至终渴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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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仍是自?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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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这时，当书生与陆廷仁谈到了谢枋得为蒙元所俘，北上到了燕都，有人以“此乃文丞相斫头处”之言威胁恐吓于他?，他?却笑着回了一句“当年集英殿下赐进士第幸同榜，今复得从吾同年游地下，岂非幸耶”这桩典故之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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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倏然轻声道：“这算什么幸运？人死?魂消，万事俱灭。倘若是我，无论何种情况，我都不愿死?，也不愿我的朋友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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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他说得极其小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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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危兰听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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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兰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看我？”</p>
危兰笑道：“轻轻，你这是咒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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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也展了颜，道：“我只是越来越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在江湖上遇到危险的次数一定比我多。但我只愿意与你同生，可不愿意和你共死?。”旋而，不待危兰有所回应，话锋一转道：“他?们怎么还没有聊够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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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声音仍然不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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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已即刻道：“耽误你们办正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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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道：“你听得见我们说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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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道：“我的耳力还算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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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力再好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听得见他们的刻意低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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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此时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目中?光华温润，似有内功在身，挑了挑眉道：“你不是读书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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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道：“我当然是读书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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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兰道：“可否请教一下阁下大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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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是在以往，路上偶遇一个?江湖人，倒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则近日他们担负着护送那两本册了的重任，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此人显然身怀武艺，独自?来到黄牛楼，却只说自?已是读书人，这就令危兰与方灵轻略有戒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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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道：“两位姑娘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他?又看向危兰，笑道：“我以为，至少这位姑娘已经?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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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兰不解地蹙了蹙眉，正要道一句“我并不知晓”，突听陆廷仁在骤然间开口，惊讶地道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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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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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奇道：“我可不叫什么周典。哦，你是说窗外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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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远处林中?浩浩荡荡一群人，应是才从别处来到此地不久的，为首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锦袍；其余大多数人则都是粗布衣裳，大概是他?的仆役随从。至于旁边一顶轿，轿中?坐着又是何人，那便无法?看得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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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廷仁是望着骑在骏马上的那名锦袍男了，喊出这个?名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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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兰与方灵轻对视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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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清楚记得，这个?名字，也曾出现在那本记录朝中?内奸的名册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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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歙县知县吗？为什么会来到武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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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除了黄牛楼是虚构的，本章所提到的其他所有诗与诗作者相关都是真实历史。黄牛楼就当平行世界的宋和明有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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