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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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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在一片黑暗中, 什么?也看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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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一天的噩梦里，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压在他身上的横木不重?, 压在他心上的石块却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而外面有人正一声声呼唤他的名字, 声音能够传到废墟之下, 却不能穿过他此刻心上无形的屏障，传到他的耳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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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方灵轻已小心翼翼避过障碍, 终于缓缓地来到他面前不远处，再次扬声唤道：“楚秀？你到底在不在, 答应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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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仍然无法给?予回?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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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片刻过后, 方灵轻在这片昏昏暗暗中看见了他的身影轮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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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见了他的身体似乎在瑟瑟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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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说明他既没有死, 也没有陷入昏迷。方灵轻心中遂觉奇怪, 就算他遭遇大险，害怕到不行?，也不至于吭一声都不行?吧？想了会儿, 方灵轻倏地一下点燃了能在黑暗里照亮的明月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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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刹地在楚秀的面前亮起, 他似是惊了惊, 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云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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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知道了对方的真实姓名, 但他仍是脱口而出他在这段日了里叫习惯了的称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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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打量了他须臾，见压在他右腿的那块横木并不算太重, 当下运功力于掌将其推开，旋即道：“你没受重伤吧？还能走的话, 现在就跟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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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石继续在黑暗里亮着微微的光，楚秀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一些，只觉自已的右腿一动便疼得厉害，幸而他的左腿还未受伤，再加上他的双手, 匍匐前行?应该无妨，于是正要点头之际，骤然间大地竟再次猛地一阵震动，尽管不像之前那样震得可怖可惧，然而在这种四面都摇摇欲坠的环境里，哪怕是最轻微的晃动，也能引得无数碎木碎石纷纷砸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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褊狭的空间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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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根本没有办法躲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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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从前还从未见识过大自然的这般惊人力量，只能低着头，任凭这些碎木碎石砸在自已的身上，胸膛里的一颗心也怦怦跳着，生出了一点点的后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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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为了救人而死，可真不值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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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余震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一会儿，大地恢复了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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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姑娘，你没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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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依然习惯这样称呼方灵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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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松了一口气，才?以内力将自已的声音传了出去：“我没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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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没什么?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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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他幸运，那些碎木碎石只砸得他生疼，并未给他造成任何重?伤，倒是有一块大石在适才?“砰”的一下落下来，挡住了他们前面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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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石的光已熄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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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看了看呆住的楚秀，随而长叹一声，道：“我们不能推它，万一又?碰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再导致一次倒塌……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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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又?在颤抖，闻言一个激灵，点头道：“我、我在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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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道：“我有一个办法，以内力将它碎为粉末。可惜我的内功修为不够，但凭我一个人做不到。你的内功怎么样？合我们两人之力，说不定能够成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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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石头变成粉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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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得是多么?厉害的高手才?能做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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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道：“我不行?的，我肯定不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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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道：“先试一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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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好像并未认真听方灵轻究竟说了什么?话，只是不停地摇头，连声音也在微微发颤：“我武功那么差，我做什么?都不行?的，我知道我很没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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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越发?觉得他此刻很有些奇怪，要知楚秀的武功不能说多好，却也绝不至于用“差”这个字来形容，他何必如此贬低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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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因为恨我，所以想让我死在这里啊？”方灵轻这时反而笑了，点燃了第二枚明月石，“可是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我死，你也得死——这个报仇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划算吗？而且，你难道只打算杀我，不打算杀袁绝麟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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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方灵轻这句话至少有七分是在开玩笑，楚秀却当真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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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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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说他绝没有这个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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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面对方灵轻，心情的确相当复杂。他当然很恨，恨方灵轻是魔教中人，恨自已父亲的死亡居然与方灵轻的父亲有着间接关系，但他从未想过要方灵轻去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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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道：“在今天之前，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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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道：“因为最初你以为我是危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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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道：“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缘故……你还那么厉害，你和危姑娘的武功都好强，就像……就像顾女侠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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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道：“顾女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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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道：“是挽澜帮的顾明波女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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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却更加疑惑，道：“这关他什么?事？你跟他认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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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张了张唇，道：“我小时候，有一年……侠道盟五大派的几个高手到临江办事，因为离我家近，就暂住在我家，还有几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他们……他们也都在我家，有一天把我丢进了小树林的枯井里，是顾女侠赶路的时候恰巧经过那里，救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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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听他说得没头没尾，道：“他们为什么?把你丢进枯井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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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道：“因为……因为他们说，我的武功不如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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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别人，听到此处，还要接着询问：为什么?你的武功不如他们，他们就要把你丢进枯井里？然而方灵轻自幼在造极峰里长大，见惯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闻言倒不觉得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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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问：“后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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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道：“后来……后来顾女侠好像有急事要办，把我送到家门口，他就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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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灵轻道：“我是问你，那几个把你扔到井里的人呢？你后来没教训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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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秀道：“我、我武功不如他们的……但顾女侠教训了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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