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善恶难辨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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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连那一束光，都从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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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光亲手将他推入了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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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终认了命，才从天台一跃而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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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折磨，九世痛苦，九世世人苦苦相逼，九世终于成就了谢君宁这个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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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的时光可以从头再来，谢君宁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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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永远一遍遍地以旁观者的身份重新经历曾经的一切苦楚，一遍遍地将心底的仇恨复盘，却无人能安息他心底的愤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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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的目光下移，落到他身前，又再次转过目光，声音晦涩：“把衣服，穿上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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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不知如何接话，他起身捡起旁边的校服，拍落灰尘，重新穿好，才抹了把脸转过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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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生都偷偷溜走了，于香也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而谢君宁却坐在地上，手搭在膝盖上，盯着自已受伤的那只手臂，一个也没有阻止，只是头也不抬道：“拍视频的手机留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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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香僵了一下，一句话也不敢说，丢下手机落荒而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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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往门外看了一眼，一瘸一拐地绕开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玻璃碎片，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下来，小声道：“谢君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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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抬眼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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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抬手，似乎想碰一下他的手臂，手指又在碰到他之前顿在半空，犹豫地问：“这是怎么弄的？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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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看着他的动作，神色淡漠：“打架打的。一会儿就能止血，不用跑医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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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行车后座的铁片划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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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种单手拎着自行车打架打法，简直就是十足的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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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想到这些人看他的眼神，眼底浮上几分淡淡的嘲讽，又想到他这段时间的疏远和这样的动作：“你也怕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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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疑问句，却几乎笃定了安疏的答案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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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乱七八糟的头发都顺到后面去，看上去带着几分狼狈的美感，在碳火下半边脸都映得有些红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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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声道：“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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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谢君宁往后靠在墙上，轻笑了一声，“没有你这段时间为什么躲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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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怕我也没关系，我想杀他们，又不杀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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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道：“真的没有，是他们告诫我，让我远离你一些……我想着，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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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承认了，”谢君宁偏头看了眼他脸上的伤，轻声道，“我上次问你，你还说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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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意识到这是被他诈了，愣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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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道：“我要是说介意，你还疏远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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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沉默两秒：“……你那么受欢迎，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做朋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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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微微闭眼仰头，半晌才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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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不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是一样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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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向安疏，伸手想碰他，又顿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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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一种极其淡漠的语气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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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认真地打量了他两眼：“你确实挺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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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你说你杀过人……”他犹豫了一下，咬字极轻，“是真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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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笑了一声：“……你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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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安疏僵住，谢君宁眼里的情绪淡下去：“刚刚不还说不怕我？你看，又被我诈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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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你的，”谢君宁说这话时转过了头，看向地上那团碳火，声音极底，仿佛想起了什么，火光在他幽暗的眸了里跳动，“我没杀过人……你信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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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轻轻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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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脆动作轻柔地换了个姿势，坐到谢君宁身边，也用一种很轻的声音回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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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信？你说了我就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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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垂下眼眸，盯着自已的手臂，半晌接着低声道：“……可我做梦都想，有一天能亲手杀了他们所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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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没听清，隐约捕捉到几个字眼，疑惑道：“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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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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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顿了下：“你是不是……也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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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谢君宁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在他心里，怎么也和校园暴力扯不上关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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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伸手抹去了手臂上源源不断往下流的血痕，将指尖沾上的血迹送到自已眼前，抬手看了两眼，声若呢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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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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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可真后悔，当初没能让他们也体会一次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然后再……”谢君宁顿了下，放下手，“再拧断他们的脖了，亲手结束他们的烂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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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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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死了不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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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死了，就没人再欺辱你了。警察不来也没关系，我不需要警察来主持公道，他们不是有关系可以逃脱法律惩戒吗？那我就让他们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去动用这个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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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恍若隔世般一遍遍这样低语着，仿佛入了魔障，神色令人唇齿生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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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没反应，又轻声道：“谢君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