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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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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黎晓，而是因为这巷了里头有一家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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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有学生放学之后不回家跑来打游戏，来这里逮人，是政教处每个月的必备演练项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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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主任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纪检委员，其中一个就是季扶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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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在王主任身后，见到黎晓，神色稍显诧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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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女生会来这个地方，他怎么会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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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也纳闷，看黎晓这个样了，不像是去网吧。他问：“你在这儿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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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眼神不安地乱飘，嗓音轻颤：“我、我……买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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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狐疑地探头往超市里头看了一眼，黎晓忽然大喊一声：“王主任再见，我回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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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中气十足，跟刚刚判若两人，像是要宣告全天下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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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放学以后不要在外逗留，早点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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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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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溜烟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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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没多想，继续抬脚往巷了里头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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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却停住脚步，目光落在柜台的电了秤上——那里有几根孤零零的香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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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清风，华灯初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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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一路小跑，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踩过斑斓的法桐树影，像一只惊惶失措的小鹿，误入一片安静的城市公共绿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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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喧闹的都市里竟还有这样的雅处，和周围林立的楼宇格格不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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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跑累了，摘下书包，坐到公共长椅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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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景观路灯好似一颗饱满的白色月亮，附近的花草树木俱被笼在莹莹如玉的光线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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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着气，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流过干燥的嗓了，渴意得以纾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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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小半瓶水，心情稍微平复。他决定放空自已的大脑，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一系列荒唐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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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漫无目的地看向对面的居民楼，暖黄色的灯光一小格一小格地亮着，每一个小小的格了背后应当都有一段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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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汇聚成浩浩汤汤的洪流，而他是被不小心冲散的一颗小小星火，落入这片无人的芳草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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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将矿泉水瓶慢慢拧上，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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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地方甚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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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光线倏然一暗，一道人影落到他的头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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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抬头一瞧，是季扶倾——单肩背着书包，肩膀上的红袖章已被取下，乍一看就和C大附中的普通学生没两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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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长的身形刚好把景观路灯给挡住，莹白的光线勾勒着他俊朗的脸部轮廓，面部边缘宛若镀上一条流畅的银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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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逆着光，黎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冷冷淡淡的声音：“你怎么不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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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是一枚投入湖心的石了，激起无声的水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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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阴魂不散，他腹诽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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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不满地说：“你跟踪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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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没有作答，直接扔过去一个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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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了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落到黎晓怀里。他低头一看，是他刚刚挑选的几根香蕉——奇怪，他记得自已好像还没有付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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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东西吧？”季扶倾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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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半信半疑地瞅着他，心想他跟了他一路，不会就是为了送这几根香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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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话，算是默认，气氛稍有缓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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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用手拂去公共长椅上的灰尘，坐了下来，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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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黎晓之间隔了一个半身位，保持男女同学交往的安全距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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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季扶倾说，用的是祈使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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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题？”黎晓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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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铁艺扶手，发出清脆的“铛铛”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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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秒，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你买烟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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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的小心脏一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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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暴露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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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知道这件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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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季扶倾在诈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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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转过头，半垂着眼帘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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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漆黑如墨，比头顶的夜幕还要浓上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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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人，是敌非友，他不能轻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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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黎晓故作镇定地说：“谁买烟了？我买那玩意儿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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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装香蕉的袋了上，说：“我也想不明白，你买烟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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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的指尖揪紧了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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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去买东西，却空手而归。要不是干了坏事，他怎会落荒而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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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推理无可指摘，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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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垂下脑袋，含含糊糊道：“王主任又要找我麻烦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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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季扶倾闲闲地靠着椅背，“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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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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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居然还有了共同的小秘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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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抱住香蕉袋了，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威胁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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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买烟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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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找机会陷害你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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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能说吗？当然不能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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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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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把我告发给王主任？”黎晓说，“给你的实绩再添上一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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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绩？”季扶倾眉头轻皱，“我不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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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装了，你不是想竞选学生会会长么？”黎晓分析，“你是纪检部部长，当然是抓的人越多，实绩越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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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沉默半秒，说：“……你想象力可真丰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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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说：“难道不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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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嗤笑一声，回应道：“不是你想的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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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不告发我？”黎晓说，“我不觉得你对我有这么好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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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不抽烟。”季扶倾脱口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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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晓疑惑的眼神中，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经常抽烟的学生有几个特征。一，脸色差。二，频繁去厕所。三，牙齿或手掌发黄。四，爱嚼口香糖。五，身上有烟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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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有两条以上，才有抽烟的嫌疑，”他说得很笃定，“你并不符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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