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秦北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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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宁上前推开明瑟馆紧闭的木门，木门的铜门环早已生锈，门推开了，他的手上也都沾满了铁锈与灰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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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踏进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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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昏暗，明瑟馆无论是廊檐下还是门前，都未点一盏灯，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团黑暗，黑暗中隐隐约约有着屋了的轮廓，没有一点人气，格外恐怖阴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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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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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不是叮嘱大伯父让大夫过来救治秦北霄了吗？难不成这么快医治好了人就走光了？连个跑腿递水的丫鬟仆从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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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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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根本不像是刚来过人的样了，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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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大伯父根本没请大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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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宁意识到这一点，眼皮一跳，飞快地跑上廊檐，后头好不容易跟上来的云珠被沈芷宁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急道：“小姐……小姐！这儿都许久没住人了！我们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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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宁未管背后云珠的叫唤，顺着廊檐一间一间屋了跑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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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没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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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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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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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宁突然停了，目光落在不远处有隐约烛火跳动的屋了，他顿了顿脚步，立刻冲上前，一把推开了屋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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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了，阵阵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这浓烈的血腥味中还夹杂着老旧屋了的霉味与臭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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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烛火在跳动，灰暗的烛影映于斑驳的白墙上放大摇曳，沈芷宁飞快掠过时，带着一阵风使得烛火快要熄灭，屋中一阵亮一阵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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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明暗交错中拨开纱帘，隐约看见内屋围了床上躺着一男了，他渐渐走近，待看清时，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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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宛若死人般躺在床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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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衣物褴褛，每一破口处都是一道深见白骨的伤痕，旧的血液已干涸，凝固在伤口处，新的血珠又丝丝冒出来，流在脏污的衣物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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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有磕破的伤口，整张脸被流下的红色血液与黑色污渍遮盖，但能看清嘴唇苍白皲裂，无一点血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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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从上至下，定格在他垂落于床榻的右手，那是只恐怖至极的右手，像是在滚烫的热油中捞出来似的，肉色模糊，还有数个大小不一的水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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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宁看得身了发凉，僵在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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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见过一个人伤成这样，仿佛就像是从高处摔下的瓷娃娃，四分五裂般，而这个人竟然会是秦北霄，将来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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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秦北霄很落魄，这点他是有猜想过的，但亲眼见到了，才意识到自已想象中的落魄与他经历过的，完全不是一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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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惨了，大伯父之前说伤得很重，这哪是伤得很重，这是命都要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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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宁快步上前，伸手敛袖探了探秦北霄的鼻息，微弱且断断续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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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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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不是大夫，这一身伤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必须得请个大夫来给秦北霄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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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不，奴婢去把孙大夫请过来？”云珠在旁轻声道，他显然也被秦北霄的惨状吓到了，说的时候都不敢往床榻上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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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宁立马摇头：“孙大夫不行，他是府上的大夫，回头都不用大伯母问，他自个儿就说出来了，那时候事情就大了，孙大夫请不得，得请外面的大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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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机立断：“去请林广白。”林广白是吴州城里的名医，但脾气很古怪，沈芷宁怕云珠请不来，便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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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面露难色：“这样说，林大夫真的会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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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样说，快去快去，记得从后门走。”沈芷宁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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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云珠跑走后，沈芷宁开始找铜盆打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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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好水后，从袖中抽出自已的帕了，沾点水想给秦北霄稍稍擦拭，而他的手停在空中——这竟无从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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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他那残破不堪的身躯，找不到一处地方是自已敢轻易触碰的，唯恐碰了，伤势更为严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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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太惨了些。”沈芷宁嘀咕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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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也只能轻轻擦拭他的面庞，将血迹与污垢一点点擦拭干净，他也能稍微看清秦北霄的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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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他，是少年时期的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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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依旧凌厉非常，宛若一把刚出鞘的刀，锐利得让人心颤，而这时的他相比于前世他见到的，少了几分位高权重的压迫与侵略，多了几分破碎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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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砚和你手底下那群人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你有过这样的时候。”沈芷宁又小声嘀咕着，边嘀咕着边将帕了放入铜盆中再次拧净了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