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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柠之前听同学们说笔仙和女鬼, 还以为大家会害怕的是那些灵异鬼怪，所以才说自己的故事不够恐怖。</p>

但现在，四周同学们却明显都被这个故事吓到了。</p>

这一点时清柠也没有料到。他想了想, 说：“有部挺出名的电影, 《楚门的世界》, 你们听过吗？我的故事就和这部电影挺像的。”</p>

“？？”</p>

看过这电影的同学根本不信。</p>

“楚门的世界哪有这么吓人！！”</p>

时清柠道：“我这个, 可能就是角色逃脱失败的版本吧。”</p>

《楚门的世界》讲的便是主角平静地生活了几十年, 最后却发现这个他以为真实的世界, 其实只是一场公开直播的节目。因为电影太出名, 同学们即使有人没看过，也大致听说过剧情。</p>

“我看完那个电影, 也想过自己会不会生活在节目里, ”有同学说，“但后来想了想，就我这么无聊又枯燥的生活，有谁会看啊？”</p>

其他同学也这么觉得。</p>

“对对，我也想过, 可我这除了上学就是睡觉, 放假别说出门，连床都不想离开, 倒贴钱都不会有人看吧？”</p>

“笑死，根本不值。”</p>

时清柠却摇了摇头，说：“不一定。”</p>

“……啊？”同学们愣了一下。</p>

宋谦谦的心里忽然警铃大作。</p>

他一瞬想到了自己刚刚那个“接下来更恐怖”的猜测。</p>

少年的声音仍旧很温和：“刚刚大家是不是在聊VR体验式剧本杀？你们试过VR眼镜吗？”</p>

这年头VR眼镜并不算稀奇，连出门等车都能在高铁站看到好几个VR体验馆。</p>

有几个同学点了头。</p>

时清柠道：“VR眼镜就是在给我们模拟真实场景, 现在一些高端点的技术已经能做得相当逼真，以至于尽管知道自己正站在平地上，但戴上之后就觉得前面真的有悬崖峭壁, 还是会脚软。”</p>

“在我们知道它是假的的前提下，身体依然会被骗过去。”</p>

“VR眼镜就是用虚拟的视觉信号，骗过了我们的大脑。”</p>

时清柠扫了书立一眼，指尖按住书脊最上，把生物课本单独斜拉了出来，给大家看了一眼。</p>

“视觉成像的原理，我们生物课上就学过，视网膜收集信息后传递给大脑，由大脑分析处理成相应的图像。”</p>

“而且不只是视觉，对不对？嗅觉、触觉以及其他感官信号，全都需要经由大脑处理。可是和直接能与外界接触的眼睛、舌头、皮肤不一样，大脑与外界是隔开的，处在完全封闭的状态。”</p>

时清柠停了停，等大家消化完这些句子，才单手拖住下颌，道。</p>

“那既然视觉信号可以模拟，其他感官信号不也是一样的吗？再极端一点，如果除去了其他所有器官，只有一个大脑。它被单独放在培养液里，被连接上了能传输各种信号的数据线。所有信号都是被模拟出来的，比如现在，模拟的信号就告诉大脑它处在一个普通的教室里——”</p>

他就这么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问题。</p>

“那么，你要怎么证明你现在不是那颗大脑呢？”</p>

所有人都听愣了。</p>

四周同学们怔怔地坐在那儿，他们刚刚原本觉得时清柠讲的那个故事已经够吓人，却没想到后面还会更恐怖。</p>

宋谦谦想到了。</p>

但这种提前预料丝毫没有减弱他所受到的冲击。</p>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手臂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p>

如果说之前按摩仪的故事里，‘我’还意外发现了世界的异常，只是最后没能逃脱。</p>

那现在这个真实世界的极端假设，就让人根本连发现的机会都没有了。</p>

“刚刚我讲的眼部按摩仪只是一个故事，不过回到现实，有些事也一样可以想一想。”</p>

少年神色淡然，他的眉眼一向惹人惊艳，但这一刻，真正吸引住大家、挪不开眼的并不是他的长相。</p>

是他内里，那在闪闪发着光的东西。</p>

“我们都玩过游戏，知道游戏有帧数，越逼真的游戏帧数越高，但不管多高，游戏总是有限制的，一旦超过限制就会卡顿宕机。”</p>

“那回到现实，大家不觉得这种限制很耳熟吗？现实里，什么运行速度是不可能被超越的？”</p>

四周安静了一瞬，孟安然喃喃道。</p>

“光速。”</p>

不只是她，大家刚考过物理，自然也想到了。</p>

光速最快，不可被超越。</p>

“我靠……”</p>

“没错。”</p>

时清柠轻声道。</p>

“所以，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就不是一本书、一部电影、一个游戏呢？”</p>

同学们都听得炸了。</p>

“所以我们也有可能是角色咯？”</p>

“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看我们……”</p>

“不要吧！呜呜好诡异的感觉啊。”</p>

大家在惊疑讨论的时候，提出问题的时清柠自己反而沉默了一瞬。</p>

不会吗？</p>

可他分明就阅读过别人。</p>

读过那人一生的坎坷浮沉。</p>

柏夜息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时清柠想。</p>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p>

或许他也正和他讲过的故事一样。</p>

发现了异样，却不能同外人讲。</p>

时至今日，时清柠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本书里。又或者他根本就身处在这活生生的真实世界里，那又为什么会看到小说剧情呢？</p>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一本书里？</p>

同学们还在议论，为了这个信息量太大的话题。</p>

“要是真有人的话，就别看我了吧，人家校服三天没换了……”</p>

“？？你给我离远点！”</p>

也有人依然觉得匪夷所思。</p>

“虽然这假设说得通，但是，没必要吧？做个手机游戏还要搞那么多服务器呢，真有什么人要搞我们这现实游戏，那得多大成本啊？我还是觉得找不到这么做的意义……”</p>

“意义又不一定是现在能找到的。”</p>

一个带点倦懒意味的声音横插了进来，说着说着，那人还打了个哈欠。</p>

“恺神？”</p>

卫应恺揉了揉眼睛，继续道：“你在一百年前的海城拉个人，放到现在的航天放射现场，让他看起飞的火箭，他能理解这有什么意义吗？”</p>

“他只会觉得这是天降的异像吧。”</p>

“所以呢，我们又怎么能理解几百年、几千年之后未来人的想法呢？”</p>

大家恍然。</p>

“是这个道理哦……”</p>

“这居然还真的能从科学层面解释……”</p>

“这本来就是科学，”卫应恺点了点时清柠，“他刚刚说的接受模拟信号的大脑，就是普特南提出的‘缸中之脑’，啧，这理论名多简洁好听。”</p>

……哪里好听了？！</p>

同学们被震惊得更厉害了。</p>

“真有这理论啊？”</p>

“你一个物理大佬就不要跟着吓人了吧！！”</p>

“？”</p>

卫应恺说：“物理怎么了，物理本来就是越研究越吓人啊。”</p>

他挑了挑眉，难得来了精神。要谈这个，他可就不困了。</p>

“要不我来讲讲光的波粒二象性，双缝干涉试验？这儿有个观察者理论，只有你去看的时候它才……”</p>

“别了别了！大佬！打住吧！！”</p>

同学们纷纷认输。</p>

今天实在不宜再听故事，小时这一个学神就够大家惊吓的。</p>

再加一个，他们真的要受不了了。</p>

大家心有余悸，连忙制止了卫应恺的故事。</p>

时清柠笑了笑，道：“应恺说得没错，科学发展下去，就是会颠覆常识，所以我们会很难去理解未来的目的。”</p>

“就像我们学了牛顿三大定律，考试里的所有运动都可以用它来求解。但课本上还有句话写，三大定律只适用于宏观低速运动的物体。”</p>

时清柠又抬指，拉了一下书立里夹着的物理课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