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十七次耳畔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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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p>

周四。</p>

白若琪感觉、在电话里她永远说不通陆城, 干脆抽了半天时间，落地江城之后，直奔F大堵人。</p>

恰好, 陆城这日没去医院, 人在学校实验室里搞实验数据。</p>

接到消息, 他拧起眉，和身边同学低声嘱咐几句。</p>

再换掉衣服，匆匆忙忙离开实验室。</p>

身影不过消失数秒。</p>

周佳蜜也跟着轻手轻脚地直起身，随之离开。</p>

F大是老牌名校，医学院算是国家重点院系，历史悠久, 伫立在枫林路多年。</p>

白若琪在学校里绕了一圈。</p>

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F大枫林校区。</p>

陆城虽然入学许多年, 但白若琪和陆文远工作太忙，连儿子大一开学、都是让家中司机管家来帮忙的, 并未亲自到场。</p>

早几年时候, 有一次, 白若琪想和陆城一同吃个饭。</p>

但F大医学院和本部不在同一个校区, 她不太清楚, 直接开车导航去了本部, 才发现搞错地方。</p>

如果再要折回枫林路这边，就注定赶不上航班。</p>

无需考虑, 只得作罢。</p>

反正, 陆城平日基本不怎么住校，非要见面, 回家也一样能见，倒不必刻意去学校。</p>

想到过往种种。</p>

白若琪叹了口气。</p>

对于陆城这个儿子，他们确实亏欠许多, 但也非本意。自从陆城在她肚子里、被检查出先心那一天起，为人父母，必须不停奔跑前进，用金钱，为孩子撑起一条大道，拼尽全力、叫他能走得顺遂些。</p>

陆城的每一次治疗、每一台手术。</p>

都是白若琪和陆文远日夜操劳，用厚厚金砖、一块块垒就。</p>

万般皆是命。</p>

半点不由人。</p>

她能做的，只有拼命。</p>

……</p>

“白女士。”</p>

沉思这会儿功夫。</p>

陆城远远地、从实验室方向，向第一食堂这里走来。</p>

身形颀长，风姿卓绝。</p>

唯独脸上表情看着有些冷淡。</p>

白若琪笑起来，不以为意，朝他挥挥手，“阿城。”</p>

没在路上寒暄客套什么，两人脚步一转，走进一食堂。</p>

这个点，午饭时间刚过。</p>

食堂没什么学生，只边边角角，稀稀落落坐了几桌。</p>

陆城给白若琪刷卡、随便买了份石锅饭。</p>

捡了张角落桌子，放下托盘。</p>

他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坐到对面，平静开口问道：“过来是有事吗？”</p>

白若琪在飞机上吃过东西，没什么胃口，但也不好意思拒绝儿子的好意，便拿着勺子，慢吞吞地拌着石锅饭。</p>

听到提问。</p>

她手臂顿了顿，抬起脸，温柔一笑，“我来看看你啊。”</p>

“那现在已经看过了。”</p>

白若琪叹口气，摇了摇头，“阿城，别那么冲。你知道的，爸妈都是为你好。”</p>

陆城垂下眼。</p>

一言不发。</p>

白若琪：“你当时非要学医，我们有阻止过你吗？医学生辛苦，你每天都很忙。本来身体就不能劳累，还老是不肯去复查，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阿城，你不是小孩子了。”</p>

“……”</p>

陆城依旧沉默不语。</p>

事实上，他很清楚，早在高二那场手术之后，白若琪和陆文远就开始全世界地寻找医生、还有心源。</p>

八年。</p>

对于一个先心患者、且心衰中末期患者来说，已经很长很长了。</p>

从很小开始，陆城就很清楚，人总是要死的。</p>

不是现在，就是将来的某一天。</p>

就像月升日落、日升月落一样，属于自然规律。</p>

他没有很想活着，但也不太想死。</p>

对于老天加诸在身上的毛病，一直是一种可有可无、随心所欲的心态。</p>

能治就治，治不好，那也没办法。</p>

现在让他去做手术。</p>

陆城不愿意。</p>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他才刚把耳朵找回来，还没有享受够这种满心满意的感情，就要叫他躺上手术台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下来。</p>

他不愿意。</p>

与其提前面对，还不如顺其自然，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p>

到时候，遮天蔽日的树林燃尽。</p>

小鹿在树林的陪伴下、长成顶天立地的大鹿。</p>

足以独自面对新的天地。</p>

挺好。</p>

……</p>

白若琪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见他不答话，哀求般、喊了一声：“阿城。”</p>

良久。</p>

陆城沉沉开口：“再说吧。”</p>

他要再想想。</p>

很多事情，还有，很多未来。</p>

要仔细想想才能做决定。</p>

-</p>

另一边。</p>

夜深人静时。</p>

林岁岁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p>

月光被窗帘挡在窗外，孤孤零零、委委屈屈，窥不见万千心事。</p>

寂静黑暗中，视线可及范围小。</p>

几乎能看清空气中、有尘埃颗粒在飘荡。</p>

她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p>

伸手，拧开台灯，再慢吞吞地拉开抽屉。</p>

手指在那两张演唱会门票上轻轻一顿。</p>

又转了方向，落到厚实笔记本上。</p>

习惯很难改变，心情起伏不定时，林岁岁还是喜欢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p>

她写：【我的听力已经在渐渐恢复了，但陆城还是在生病。应该很严重吧，他不肯告诉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在担心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