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临时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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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英俊的ALpha走到床前，倾身，在昏睡的少年耳边轻声说：“这次，你没的选了。”</p>

“但是……”</p>

“我愿意。”</p>

颤抖着的大手，小心托起他的上半身。</p>

尖锐的獠牙，抵上白腻后颈。</p>

深海森林的信息素，温柔地融入那片荒芜的雪原。</p>

蓝色隔帘上，两道影子交缠不清的地方，有若有似无的黑影凝聚盘旋，仿佛在咬痕处生根发芽。</p>

凝神细看，既像是一株生机勃勃、自童话里而来的豌豆藤。</p>

又像是一对极漂亮、极辉煌的羽翼。</p>

λ</p>

临时标记完成。</p>

裴衍拉开帘子出来。</p>

医生立刻抓起针筒，扎在他胸口。</p>

药剂被注入身体，ALpha身姿一软，医生和护士七手八脚把他抬上了手术台。</p>

诸仁良看得目瞪口呆。他原本接到心理卫生中心的电话，还挺紧张，但是医生一直把注意力放到洛行云身上，他下意识就觉得裴衍没事：“他这是怎么了？”</p>

“信息素狂飙引发的心动过速。”医生严肃道，“非常危险，差点就死掉了。”</p>

“那你为什么不早给他看？！”</p>

“他那个样子，哪里肯接受治疗，只能跟时间抢人。”医生叹了口气，又道，“幸亏做了个临时标记，帮他释放掉一部分Alpha信息素，对两个人都有好处。”</p>

两个孩子都命大。</p>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p>

λ</p>

童晓年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裴衍正躺在急诊室里打点滴。</p>

黑软的头发还微微湿着，听见高跟鞋踩地的脚步声，睫毛轻颤，睁开了眼。</p>

童晓年扑到他身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表情有点难以置信。</p>

她从来没有见过裴衍真正失控，从来没有。</p>

哪怕是真正的天生变态狂，都没有他这个级别的A值，完全是高到离谱的身体机能。</p>

但同时，他的SAN值从没有下过100。</p>

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在SAN值测验中控分。</p>

现有的Alpha测评机制，可以说完全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p>

跟智商有关，但也得以于强悍的自制——她的阿衍，从来没有让信息素真正控制过自己。</p>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接近失控的一次。</p>

童晓年眼里包着泪，哭哭啼啼地检查他的身体状况。</p>

“已经没事了。”裴衍慵懒歪在枕头上，完全看不出来之前曾有过那样的不知所措。</p>

童晓年闻了闻裴衍身上陌生的新雪气息：“是因为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揪心地攥紧了白大褂的衣襟，“小朋友怎么了？”</p>

裴衍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睫毛颤的越发厉害。</p>

良久，低低说了一句：“来结合热，差点被欺负了。”</p>

童晓年神色黯了下去，怕刺激到他不敢再多问一句。她毫不怀疑儿子能保护他的小同学，但是这种事哪怕摊上一个普通ALpha都很难控制好，更何况他才18岁啊！她都不敢想他是怎么把发情期的小同学送到医院的，那一路对他来说该有多难熬。</p>

她忍不住责怪道：“听你们诸主任说，你把他送到，一直不肯接受治疗。你既然还有理智尚存，不是全然失控，那为什么不好好听医生的话呢？”</p>

“我怕他会需要我。”裴衍答得轻描淡写。</p>

洛行云晚分化，身体底子一直不太好。他早上打完一针抑制剂后，他就有留心他的生理体征。</p>

在巷子里打完第二针还压不下来那四散的白雪气息，即使不用医生说，他也知道抑制剂可能对洛行云目前的情况没有用。</p>

他那时候心脏很疼很疼，逼近生理极限，但他不敢倒下，甚至不敢表现出来，怕医生不让自己陪他。</p>

——他们承诺过要彼此保护。</p>

洛行云在他濒临失控的时候，朝他伸出了手，唤回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也无法在洛行云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袖手旁观。</p>

他需要他，是足以打败一切的理由。</p>

童晓年淌着眼泪，嘴唇轻颤：“那你想没想过，你要是有了三长两短，你让爸爸妈妈怎么办？我们也心疼你啊，你不能因为他，命都不要了啊。”</p>

裴衍望着她没有说话。</p>

童晓年从他漆黑幽邃的眼神里读出了某种坚定，与淡淡的抱歉。</p>

“为什么？”她没法理解。</p>

裴衍和他的小同学，与她和她老公不一样。她和裴先生青梅竹马，携手走过了漫长的时间，经历过很多事，才有足够的感情基础去相爱。但是裴衍只是某天突然在外面染上了那个孩子的信息素，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了。</p>

童晓年对儿子的信任出现了动摇，怀疑出于母亲天性中的骄傲蒙蔽了她的双眼。他可能真的进入了易感期需要隔离，这种偏执不应该出现在真正理性的人身上。</p>

“我知道我看起来很可疑，像是疯了。但是我陪伴他的时间，和他陪伴我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要久得多得多。”</p>

童晓年被他的话绕糊涂了：“什么意思？”</p>

“我不能告诉除了他以外的人。”</p>

“连妈妈都不可以？”童晓年生出一种儿大不由娘的失落。</p>

裴衍闭上眼睛摇了摇头。</p>

随后，他从裤兜里取出了一个小塑封袋，递给童晓年：“帮我去对比一下，跟那几根头发是不是属于同一个人。”</p>

童晓年自然明白那几根头发是哪几根头发，瞪圆了眼睛：“你怀疑是他？”</p>

裴衍嗯了一声。</p>

“是他说的？还是你猜的？”童晓年的口气急切了起来。</p>

“我们没有聊过这件事，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很像那个人。”</p>

童晓年脸上终于带上了点儿笑意：“如果真是的话，那我们全家都应该好好谢谢他。”</p>

她兀自乐了一会儿，又想到了点寻常的人情世故，拍拍裴衍的手背：“阿衍，其实你真的喜欢他，他是不是当初那个人，也不打紧的。”她怕这验出来万一不是，影响两人的感情，也叫那位小同学伤心。</p>

“是不打紧。”裴衍道，“但我想知道。”</p>

那位萍水相逢的恩人，他确实挂念多年，但洛行云占据的，是截然不同的位置。</p>

可如果三生有幸，他们曾有过这样的交集，他为他拼命，就更多了点相谢的意思。</p>

既然他这样说，童晓年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事儿对她来说小事一桩：“三天后告诉你。”</p>

裴衍身体素质好，单纯由发情未处理引起的心动过速，已经被临时标记和胺碘酮缓解，浑身上下只有扎针的地方贴了块胶布，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能恢复。童晓年再三跟他确认他SAN值稳定，这才哭哭啼啼地推门出去。裴衍七天之内三次爆A，观察期延长到一个月，她跟裴衍约法三章，如果再爆信息素就回家隔离去。</p>

不过她一关上门，就变了副神情，径直走到值班医生办公室里：“大夫，请问那个送来的Omega小同学在哪个房间？”</p>

她非常想看看裴衍的小朋友！非常！想看！</p>

值班医生告诉她就在裴衍隔壁：“他刚做完临时标记，一直在昏睡，你不要吵他。”</p>

童晓年双手合十，千恩万谢：“我懂我懂！”</p>

随即脱下高跟鞋踮着脚尖偷摸溜过裴衍门前，悄无声息溜进了隔壁间。</p>

那位小Omega就躺在进门的病床上，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团成一团，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只露出一小撮栗色的细软头发。</p>

童晓年悄咪咪走进去，探头探脑。</p>

正当她愁苦怎么也看不见小同学正脸的时候，浅眠的小同学悠悠醒转，在被窝里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光影中的她。</p>

童晓年赶紧想要偷溜出去假装自己从来没来过。</p>

“医生……”小同学嗓音沙哑地开口叫道。</p>

童晓年是从实验室赶过来的，一瞧自己的白大褂，嗯，心理研究员也是医生，随手抓起床尾的记录单：“晚上好，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发烧……既然能睡着那就好你继续睡，继续睡。”</p>

“医生。”眼看她忙着开溜，小同学忙把她叫住，“应该是一个Alpha把我送过来的……他在哪里？他还好吗？”</p>

童晓年微微一讶。</p>

随即温柔笑道：“他很好，你不用担心。”</p>

小同学皱着脸，明明自己虚的要命，还哑声唠叨着：“他个子很高，长得很帅，应该很惹眼……要是你看见他等在外面的话，能不能给他安排张病床躺一躺。他今天走过长征，还在易感期……他坐在椅子上，肯定休息不好的……”</p>

“已经安排下了~”童晓年走到他身边，帮他掖好，摸摸他的脑袋，“好好睡呀小宝贝。”</p>

洛行云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重新蜷缩到了被窝里。</p>

童晓年解下脖子上的爱马仕丝巾，缠在他手腕上，帮他掩上门，这才想起来刚才好像没有仔细打量小同学的长相。</p>

不过，即使睡得小脸皱皱的，也能看得出来，是个很温柔的好孩子呢。</p>

童晓年正在心里由衷地感慨，儿子挑儿媳的眼光貌似还不错时，口袋里手机一颤。</p>

她摸出来，一条微信。</p>

LEVIATHAN：好看吗？</p>

童晓年：“……”</p>

千门万户曈曈日：好看，非常好看！帅极了！</p>

隔壁病房里，Alpha嘴角微挑，纤长手指在屏幕上点点按按。</p>

——“他脖子上的苍青色标记，更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