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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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p>

顾如琢梦见少年时。</p>

他很少做这种回忆性的梦, 因为回忆冗余、无趣，耗费心神，光影斑驳, 是泛黄发旧的老照片。</p>

他不喜欢回望过去，与那过去是好是坏无关, 只是因为他总是活在当下。</p>

在梦里他想起来, 高二那年，他听见有人说，有人追程不遇。</p>

追人的是个男生, 隔壁班班草, 架势轰轰烈烈, 名字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对方是个寸头, 体育系的，很阳光。</p>

程不遇不在的时候，石亭一帮人聚在一起八卦。</p>

“那个寸头天天来班上送东西呢, 哎哟我的天，变着花样送，打饭打水, 他家好像挺有钱地, 昨天送过来的是西街那家的照烧鳗鱼饭，一份五十多，巨好吃。”</p>

“那今天去那边吃？”</p>

“好啊好啊。师哥你去不去？”</p>

他们望过来。</p>

顾如琢刚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拍完综艺才回来, 他第一次听说这回事，稍微惊讶了一下：“他也有人追？”</p>

姜风月笑眯眯地说：“师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小师弟人气可不低, 上个月咱们学校论坛不是还做了个高二最受欢迎男生排行榜？你猜第一是谁？”</p>

赵繁也没听说过这个事，他好奇道：“是他？还能不是师哥吗？”</p>

“还真就是他。师哥是第二，是因为师哥是天上的月亮，没人敢摘，小师弟那样的才是标准的小说男主——别这么看我，这不是我说的，这是论坛上女生说的。”姜风月挤眉弄眼的。</p>

顾如琢耸了耸肩。</p>

全国人民都认识他，追他的人也多，但追他的，大多数都是比较成熟的那一挂，目标清晰，多少带点功利性，有的大胆直白到让人受不了。</p>

那种单纯青涩的校园恋爱离他非常远。</p>

程不遇倒是很乖的那一挂，长得好看，性格又温软，自然很讨人喜欢，在男生和女生之间人气都不低。</p>

这么想倒是也不奇怪了，只是顾如琢习惯了看程不遇安安静静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一时间还没想出那个家伙被人追的样子。</p>

性子也闷，也不知道怎么招惹的其他人。</p>

顾如琢说：“吃饭我不去了，我先回班上拿东西。”</p>

这个点是晚饭时间，紧邻着第一节晚自习。他和程不遇都算是走读生，第一节晚自习可以选择上或者不上，他知道他不在的时候，程不遇一般都是要上的。</p>

他回学校跟老师报告了情况，顺便把作业交了。他的作业都是一个月一个月地交地，老师会告诉他教学进度。</p>

顾如琢一出办公室，回到教室门口，就正好见到隔壁班寸头班草过来送晚饭。</p>

大多数人都去饭堂吃饭了，教室里剩下的人不多，但都在起哄。</p>

隔老远就听见有人叫程不遇的名字，顾如琢走进班里，也有人叫他：“顾哥你回来了啊！”</p>

教室里热热闹闹，程不遇被叫出来站在门边，少年轻轻垂下眼，皮肤白皙细润，声音也润：“你别送了吧。”</p>

顾如琢坐回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眯起眼睛看过去。</p>

那寸头班草脸红成了猴屁股，说话声音都吭哧吭哧的：“你，你太瘦了，学校的饭不好吃，你吃这个。”</p>

顾如琢翻开老师新递给他的教学进度表，视线放在身边，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p>

程不遇肯定听见了他的动静，知道他回来了，因为他听见程不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我不能收这个，太贵了，我给你钱吧。”</p>

他真的认真去摸了摸校服口袋，想要给他钱，寸头校草一张脸已经红炸了：“你别给我钱！”他把饭盒往他手里一塞，扭头就跑了。</p>

还是鳗鱼饭，很贵的那一家，还配了柠檬水解腻。</p>

程不遇提着东西回到座位上，班上一片起哄声。</p>

顾如琢背着书包站起身，随口跟同桌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p>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边走去。</p>

敬城一中很大，走出去七八分钟，晚自习的预备铃就响了起来，在校园中走动的人渐渐少了。</p>

他停在校门口处的路灯下，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程不遇背着书包，也跟了出来。</p>

两个人和以前一样，一前一后，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就像普通关系一般的同学。</p>

到了家后，程不遇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跟他说：“你不要生气。”</p>

“我没生气。”顾如琢懒洋洋地说，“反正我们只是玩玩，你要是真有了喜欢的人，就去谈啊。”</p>

程不遇没有回答，他把那份饭也提了回来，拆开包装，显得小心又新奇。</p>

顾如琢想了想，又云淡风轻地问道：“不过你不会喜欢那种类型吧？”</p>

帅是帅，运动型，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p>

他知道程不遇能听懂他的意思，他如果喜欢这一类的，他是要笑话他的。</p>

程不遇摇摇头，只是显得有些为难：“我说不要，可是他还是送。我要给他钱，他生气，难过。”</p>

“你没拒绝到位啊。”顾如琢丹凤眼一眯，笑起来。</p>

“那我应该怎么说呢？”程不遇显然有些迷茫，他觉得自己已经好好拒绝了。</p>

“这还不简单？就说你有男朋友了。或者不想谈，不喜欢他，你只拒绝他送东西，人家以为你欲迎还拒。”</p>

程不遇这时候想起来了，顾如琢拒绝人的经验比较丰富，他认真听着，认真记下：“好。”</p>

他不喜欢说谎，所以决定使用第一条：“那我跟他们说，我有男朋友了。”</p>

顾如琢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了，心情很好，唇角也勾了起来。</p>

他望着程不遇打开了那个饭盒，怡然自得地点评了起来：“鳗鱼饭啊，这家酱汁甜，跟糖醋饭似的，你肯定不爱吃，他们功课都不做做，就来追人。”</p>

程不遇这人吃饭的口味很讲究，很娇气，他虽然爱吃甜的，但偏偏不能忍受甜的东西被做成正餐。</p>

程不遇瞅了他一眼。</p>

他知道这一眼是叫他不要得了便宜来卖乖的意思——一般人也跟程不遇不熟，其实能打探出他爱吃甜，就已经不容易了。</p>

这个消息估计还是姜风月那一伙人放出去的。</p>

顾如琢得寸进尺：“你不爱吃这种，不如给我吃了吧。”</p>

程不遇睁圆眼睛，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反抗一下：“不要，这是送给我的。”</p>

顾如琢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他还真一口都不给他吃。</p>

程不遇那天一口一口把饭吃完了，腻得半夜睡不着，又跑上来找他要歌听。</p>

他被这小孩烦得不行，把人拐进被子里压着不许动，敷衍着给他唱了几句两只老虎，随后强迫他跟着一起睡了。</p>

程不遇被人追求这件事，在他眼中，实在不是什么大事。</p>

这只是一场游戏，他和他都无比清楚。</p>

所以，拿得起放得下，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这是一场只有他和他才能开启、进行以及终止的游戏。</p>

没有任何人能够插进来，没有任何人像他们一样了解彼此。</p>

没有任何人能打破。</p>

除了他们自己。</p>

*</p>

顾如琢第二天醒来，程不遇已经出去拍戏了。</p>

他时间紧，因为泉先火了，片尾广告和彩蛋，他的出场率是百分之百，光是彩蛋补拍和赞助广告就要费好长时间，再加上本来有的剧情，就是忙上加忙。</p>

顾如琢下了车，发现梁静等在外面。</p>

“你没事吧？”梁静关切地询问他，“昨晚看你状态不对，打电话也不接，是不是生病了？”</p>

顾如琢闭了闭眼睛。</p>

他脸色是不好，很苍白，虽然睡着了，但是做了一宿的梦，烦得不行。</p>

他哑声说：“我没事，就是没休息好。”</p>

“好。”梁静看他精神像是还好的样子，也稍微放心了一点，“你也别把自己弄得太累啊，这几天的商务活动我替你推掉几场？只留敬城的事务，你看呢？”</p>

“行。”顾如琢微仰起头，外边的阳光透进来，他伸出手挡了挡，修长白皙的手指覆在他张扬锐利的眉眼间，温良苍白。“都行。”</p>

程不遇今天的广告是和魏惊鸿一起拍的。</p>

他们的CP火了，剧方要求一起营业，也很正常。赞助商是某大酸奶品牌，策划方特意设计了一个师徒闹别扭的主题，要魏惊鸿和程不遇自由发挥。</p>

镜头里是日常生活。</p>

顾凝离偷懒一通胡诌，骗小徒弟练剑需要修心，实则是睡觉。</p>

泉先不疑有他，被骗了进去，乖乖等了他好多次，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这人是去喝酒了，第二天在睡大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