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年代生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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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情比一家人在千方百计想着法子要算计别人的时候,那个被他们算计的人出现在他们家大门外还尴尬的吗？

想到婆家人的那些算计，面对着老实厚道的戚妄，王大嫂便觉得有些心虚气短。

“那个,妹夫你来啦，吃饭没有？进来吃一口吧。”

王大嫂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来,嘴上说着招呼人的话，可是身体却像是钉死在原地似的,没有移动开的意思。

戚妄看着王大嫂，问了一句：“大嫂,小王和秦沐思在里面吧。”

戚妄说的是肯定句,有些心神不宁的王大嫂听到他说的话后,脸上的神情变了变，她抬头看着戚妄,讷讷地说道：“是,她们在……”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戚妄的时候,王大嫂便平白觉得自己矮了好几头，在他面前根本就挺不直腰杆子来，一定是因为她小姑子和那不省心的外甥女做的那不是人的事儿,连带着她都跟着挺不起来脊背了。

王大嫂心里面恨得要死，她努力想要露出来个笑脸,可是脸跟僵住了似的，嘴角怎么都勾不上去。

“大嫂，能让我进去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小王。”

王大嫂如梦初，急忙让开了位置,戚妄大步流星地朝着屋子里面走了过去，王大嫂也顾不得关门，着急忙慌地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提高嗓门喊道：“妹夫你慢点走……”

王大嫂这么做，也是给屋子里面的那些人提个醒，告诉他们戚妄已经来了，别在屋子里面继续说怎么算计人的话了，要是被人听见了，这脸可就真没地方放了。

王大嫂的嗓门极大，这么一嗓子喊下来，屋子里面的人都听见了她的喊声。

戚妄来了？

王心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屁股一歪，险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老戚回来了，他怎么找过来的？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宝来丢了的事情？王心花六神无主，整个人都已经慌了神，她整个人的身体软得像是面条似的，若不是旁边的秦沐思看不过眼提溜了她一把，王心花整个人都已经滑落

到地上去了。

虽然刚刚背下里商量的时候说得是一身劲儿，可是王家人也知道自家人做事儿不地道，知道戚妄来了后，他们也有些坐立难安，这人都来了，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弄才好？

就在王家的人愣神的时候，戚妄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别看王母先前跟王心花说的时候那是舌灿莲花满口都是理儿，说什么丢了孩子都是小事儿，只要王心花会说，以戚妄的性格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去的。

然而戚妄真来了，看到自家女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的时候，她瞬间便怂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母不敢说话，便在桌子下面捅了捅王父的腰，示意这个时候该他这个男人上了。

王父狠狠地瞪了王母一样，转头看向戚妄的时候，脸上便挂上了笑容，他站起来朝着戚妄迎了过去，粗糙的大手放在一起搓了搓，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那个，小戚啊，你怎么过来了？吃饭了没有？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我让你妈去加道菜。”

戚妄看起来挺平静的，说不定还不知道宝来已经丢了的事情，他们坐下来吃吃喝喝，眯点儿酒什么的，等到戚妄半醉不醉的时候在把戚宝来丢了的事情给说出来。

虽然这件事情是自己闺女做得不对，可是把孩子丢了也不是她故意的，不管怎么说，丢了的孩子已经找不回来了，还是大人更加重要一些……

王父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糊弄戚妄……不是，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圆过去，然而戚妄却没有跟他多说什么的意思，他直接绕过了王父，来到了头恨不能垂到桌子底下的王心花跟前。

察觉到戚妄已经到了自己身后了，王心花的头垂得更低了，根本不敢转身面向戚妄。

戚妄回来了，他想要做什么？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宝来的事情了？他到自己跟前是要做什么？他是不是要跟她离婚？是不是要打她骂她？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王心花的脑子里面交织着，让她根本不敢抬头面对戚妄，她像是一只鸵鸟一样，好像只要自己不抬头，不去面对戚妄，之前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似的。

扶着王心花胳膊

的秦沐思看到她这个没出息的样子，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儿，不过这种时候她不宜出头，还是让王心花出面的好，这么想着，秦沐思在王心花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强迫她去面对戚妄。

光躲着算是什么本事？戚妄又不会吃人，这么畏手畏脚的做什么？她是戚妄的老婆，以戚妄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对她如何的。

然而哪怕胳膊被秦沐思掐得似乎要掉下一块肉来，王心花也丝毫没有抬头面对戚妄的勇气，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面对戚妄，害怕跟戚妄说宝来的事情。

孩子丢了，怎么都找不回来，她哪里敢面对戚妄？她能说什么？

戚妄看着王心花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着她回来。

他离开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心花整个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从她现在这样子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承受的压力也非常大，心理和身体都受到了非常大的折磨，要不然也不会瘦得皮包骨头了。

她不敢回头看他，那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就连桌子似乎都跟着她颤抖了起来。

王心花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很伤心，很可怜，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长的孩子一样，而她旁边的秦沐思侧着脸看着王心花，从戚妄的角度，是可以看到秦沐思侧脸的。

虽然秦沐思也消瘦了一些，不过她的气色红润，肤色白皙晶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被烦心事儿折腾的样子。

弄丢了戚宝来的罪魁祸首并没有丝毫的愧疚，甚至在他找上门来的时候，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似的。

在这之前戚妄还不太明白秦沐思的那些凉薄狠辣是从何而来，可是现在看到王心花的模样之后，戚妄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母子二人的凉薄是一脉相承的，只是秦沐思是展露在外面的，而王心花却用怯懦的模样伪装了起来。

见戚妄一直看着她们母女两个不说话，王家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王大哥的胆子稍稍大一些，他凑到了戚妄的面前，开口说

道：“那个，小戚啊，你快点坐下来，你大老远的赶过来，肚子一定饿了吧，坐下吃饭，有什么事情咱们吃过饭再说。”

戚妄开口，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我来不是为了吃饭的，小王，回头看着我，我有话问你。”

王心花不敢回头，泪水汹涌而出，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她了解戚妄，戚妄不会用这样子的语气跟她说话的。

他一定知道了，一定是知道了，否则的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王心花彻底崩溃了，她猛地趴在了桌子上面，扯着嘴巴嚎啕大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凄厉异常，充满了无穷的悲伤与绝望，仿佛一个已经陷入进绝境之中的人似的。

王心花的哭声在房间内回荡着，王家的人听着她凄厉至极的哭声，面露不忍之色，大家转过头去，根本不敢看王心花此时的模样。

她实在是太可怜了，孩子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没了后，没有任何人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加伤心难过。

戚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他不是心地善良的老好人吗？这么多年来王心花嫁给他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这么逼迫她呢？

听着女儿绝望的哭声，王母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哭喊了一声：“我苦命的女儿啊……”

哭喊完后，她便到了王心花的跟前，抱着自己的女儿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的闺女哟，你的命怎就那么苦呀？”

“那些杀千刀丧良心的，怎么能把你的心肝肉给弄走了？”

“我的闺女哟，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呀？是娘对不起你呀，要不是娘把你生成了苦命人，你也不会这样子……”

王父和王大哥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纷纷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哭成一团的母女二人。

是啊，王心花的命也太苦了，第一次结婚所嫁非人，因为只生了闺女，被婆家的人虐待，最后直接将她们母女二人给赶了出来。

这好不容易再嫁一回，虽然戚妄人老实，对母女二人也不错，可是家里田里的活儿还是王心花一把抓，好好的一个女人，却比那老黄牛还要累。

后来生了孩子，戚妄刺绣也能赚钱了，这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哪知道这才过了没几天好日子，又把这儿子给丢了。

她的命就跟在那黄连水里面泡过似的，苦得不要不要的，她这么一个命苦的人，但凡有个良心的，都不能苛待她。

自家老娘和妹妹的哭声越来越大，王大哥的心里面是越来越不落忍，他拍了拍戚妄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妹夫呀，这事儿也不能怪心花，怪只能怪那可恶的人贩子，怪宝来跟你们的缘分太浅了，我妹妹命苦，你别再逼她了。”

站在最靠门边儿王大嫂听到王大哥的这番话，那白眼儿都能翻到天上去。

自家男人说的话也忒不要脸了吧？当妈的看不好自己的孩子，把孩子给弄丢了，这还是有功了不成？人家当爹的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呢，上来就哭成这样子，他们还有脸来让人家包容……

王大嫂想起自己带两个孩子那会儿，因为没看好两个孩子给摔了，王家这一大家人都要把自己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大哥骂的来劲儿了，更是抄起棍子来揍她……

要是她把孩子给丢了，王家这群人能活活把她给撕了，现在居然舔着个大脸来说要人原谅包容？

感情人家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只有他们王家的人是人了。

王大嫂有些看不过眼，可是这种情况她一个媳妇儿也没法子帮着戚妄说话，以王家这些人的德行，她要是敢帮着戚妄，回头王家这些人能骂死她。

想到这里，王大嫂暗自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被王家人包围着的戚妄，只能暗暗祈祷戚妄能硬气一回，别被王家人带歪了。

王母和王心花都哭成了这模样，秦沐思觉得自己若是不哭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她的手放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哭着扑倒在了王母和王心花两人的身上。

“姥姥，妈，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宝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们打我骂我吧……”

听着女儿的哭喊声，王心花悲从心来，抱着秦沐思痛苦了起来。

那三个女人哭得一个比一个大声，而王家那父子两个则在这边儿劝说着

戚妄，车轱辘的话翻来覆去地说。

孩子丢了不是王心花的错，她是个命苦的人，戚妄不能追究王心花的责任，还得安抚她，毕竟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丢了王心花伤心欲绝，恨不能跟着去了，如果戚妄追究的话，那王心花只能去死。

戚妄：“……”

感情这自私自利是家族遗传，整个王家的人都是这样子的人。

难怪秦沐思是这个德行，源头总算是找到了。

看到现在，这王家的人态度已经足够清晰明了了，这些人都是些渣渣，到了这种地步，却没有一个人为戚妄说话的。

真是觉得善良老实的人就该着被他们欺负，就算是犯了再大的罪，也要轻飘飘地掀翻过去吗？

“如果今天丢了的是王家的孩子，你们也是这个模样吗？宝来是我唯一的儿子，在你们心里面，他就什么都不是？”

王母很疼爱戚宝来这个外孙，疼他疼得要命，可是跟自己的亲闺女相比较起来，外孙终究还是隔了一层。

“如果你们说你们自己家的孩子可以随随便便丢了，那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

正在劝说着戚妄的王父和王大哥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即便是他们再不要脸，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王家父子败下阵来，就只剩下了王家这些女人了，听着那高高低低的哭声，戚妄走到了桌子旁边，抬手直接掀翻了桌子。

桌子上的碗筷掉在了地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碎片溅得满屋子都是。

那连绵不绝地哭声瞬间停止了，王家那祖孙三人猛地抬起头来，齐齐朝着戚妄看了过去，三个女人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惊恐之色，似乎不敢相信戚妄做了什么。

当看到戚妄那双结冰的眼睛时，祖孙三人齐齐打了个寒战，难以言喻的恐惧之意从心底之中翻腾而出。

老实人发起怒来尤为可怕，她们都被戚妄吓到了，哪里还能哭得出来？

若真是伤心到了极致，哪里会被这些东西给吓到？不过是拿哭作为手段罢了，想要以此来获得最大的利益。

戚妄没有管王母和秦沐思，他看着

脸上布满惊恐之色的王心花，开口问道：“王心花，你自己跟我说。”

王心花的身体一颤，又想哭了，可是对着戚妄那冰冷至极的眼睛，她的眼泪像是被冻结住了似的，怎么都哭不出来。

“说。”

这个字如同炸雷一般在她耳边响了起来，王心花的身体一抖，嘴巴好像由不得自己控制似的，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戚宝来丢了，她找了好多天都没有找到的时候，王心花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

“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子……是我该死……”

看到自家女儿这副模样，王母心如刀绞，忍不住开口说道：“女婿，这不关心花的事情，人贩子太猖狂了，他们当街就抢孩子，思思为了保护弟弟，被那些人打伤了……心花是个命苦的，这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戚妄没有等王母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他。

“孩子丢了你怎么不报警？行，就算你不知道报警，你总该通知家里人吧？我酒店的电话你不是没有，你怎么从来都没有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王心花的哭声噎住了，慌乱地说道：“我，思思说怕你担心，你有重要事情做，我不能打扰你……我们想自己找……”

“有什么事情比我的孩子更加重要？你们自己找，省城这么大，你们找到了吗？”

王心花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戚妄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正常来说，我一个礼拜前就该回来了，不过京城那边有事情，我耽搁到昨天才回来，家里面已经一塌糊涂，看着已经有十天没有住人了，十天前你在哪儿？”

王心花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一样：“在家，我……”

王心花说她找遍了整个省城，怎么都找不到戚宝来，眼见着戚妄就要回来了，秦沐思说戚妄回来如果知道孩子是被她给弄丢的，一定会活活打死她的。

“我没有保护好弟弟，被活活打死了也是活该，可是杀人是犯法的，爸爸已经没有宝来了，我们不能让他也住进监狱里面……”

那会儿的王心花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到秦沐思的话后，她觉得秦沐思说的很有道理。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跟何况她也不能看着戚妄杀人啊。

所以王心花带着秦沐思回到了娘家，她想着万一到时候戚妄过来了，想要打死秦沐思，好歹也有娘家人能拦着。

“所以宝来丢了，你只找了他不到十天的时间，然后早早带着你的女儿回到了王家，因为怕我打死了你的宝贝女儿？”

她还真是个一心为闺女打算的好母亲，可是她怎么就不想想宝来呢？那也是她的儿子，还是说，只要在跟前的孩子她才会有慈母之心的？

戚妄的声音冷得能结冰渣子，看着王心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似的。

被戚妄这么看着，王心花崩溃了，捂着脸绝望地大哭了起来，嘴里面翻来覆去地说着对不起，我错了……

秦沐思似乎忍无可忍，起身挡在了王心花的面前，她满脸愤怒地说道：“你太过分了，你没看到我妈已经快要伤心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逼她，你是不是要把她逼死了才甘心？”

他还没有找秦沐思的麻烦，她自己倒是先一步跳出来了。

“秦沐思，亲手丢了宝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秦沐思脸色发白，还是强撑着精神说道：“没保护好宝来是我的错，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拿我妈妈撒气！”

她这样子倒是把一个一心一意想要保护好自己妈妈的孝顺女儿形象演了个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