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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什么?

他低着头,不太敢说话,李诚皱眉:“叫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

这副班头便吓的噗通一声跪下,“除非……除非在行宫里受的伤……”

在行宫有没有受伤,叫周大人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但这显然是个疑点。

再就是仵作验尸,周围拿布都遮挡起来了,林雨桐也不叫在里面呆着。但里面不能看,这外面却能转转。这带回来的不光是尸首,还有戏班子的其他行头,拉了几辆马车。

看那炭盆里的炭火,就知道这些人是半夜就起来赶路,赶在天亮之前京城的。火应该是一直烧着呢,可拎了铜壶,铜壶里空空的,一口水也没有。

这要赶半晚上的路,没有热水?

没道理呀!

林雨桐拎着水壶摸了摸水壶的壶,搓出来一些非常细小的粉末。凑在鼻子下面稳了稳,就马上明白了。

这就是普通的蒙汗药。

不用等尸检结果了,这些人肯定是被迷倒了,这才毫无抵抗的被人杀了。

甚至都不用往下问,这会子几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必然是行宫里出什么事了。

回去之后林雨桐还问四爷:“这事跟英姐儿有没有关系?”

还真不好说!

叫人去行宫查问,那边给的答复是娘娘最近心情很好,没有惩罚过任何人。喜乐班在行宫一角住着,看的很紧,并没有什么不妥当。走的时候,人还都好好的。

哪里就什么都好好的?

好好的带个脸受伤的进宫?必然是还有问题没问清楚。

四爷才说叫人再去带行宫那边的管事和侍卫回来问话呢,结果顾不上了。

徐家的火被扑灭了。然后可了不得了!据说有个想去捡点东西的叫花子,从砖缝里掏出一块乌漆嘛黑的东西来,当是铁呢,想拿去卖……人家那铁铺可不傻,重量一掂量就觉得不对。结果把拿黑乎乎的东西擦了擦,里面是金子……

黄金啊!

哪来的?

徐家那废墟里捡的!

一时间,消息跟长了腿似得漫天的飞。一拨一拨的人往徐家涌过去。

金双和金石他们还真去了,不仅去了,人家还捡了不少,捡了还奔着府里来叫林雨桐和四爷看:“……金子就在墙缝里……也不是每一堵墙都有……但确实是不少……城防营想拦,压根就拦不住,不要命的往里跑,不知道谁说的,说地下还埋着呢,如今都是拎着锄头,一寸一寸的往下翻呢……”

英姐儿跟着听热闹,这个结果她特别满意。当年徐家家里藏着金子的事怎么被发现的。就是贺家给大表姐和姐夫的宅子紧挨着徐家的宅院。那地方当年徐家没出事的时候,是特别好的。之前也不住人,要住人就得修缮。姐夫买了一车的石料,主要是那宅子里有几口井,井沿儿都倒了,想把井沿砌起来,井口得放上大石板,每日里专门按时抬石板。应肯多花钱养几个下人,也不敢冒险。结果拉着石料的牛车因为牛受惊疯了,牛车翻了撞塌了徐家的墙,疯牛横冲进去,倒是没伤到人,却紧跟着撞到了徐家一处靠着外面的院子的院墙,给人家装了一个大窟窿。结果呢?结果里面的金子就叫人看见了。

一时间,徐家豪富,徐家连铺着茅厕的青石板下面,都铺着一层金砖的事传的满世界都是。

徐家借着守家财的名义,招徕了不好的看家护院。在京城不怎么显眼,但后来,听说徐家一处隐秘的宅子里……几乎是藏着一只军队。山中练兵,宅子就是军营。

当然……这些都是她嫁给徐醇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事。

想到了徐醇,她的面色有些奇怪,又有些恍惚。

金双她们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临走的时候,她低声跟林雨桐道:“舅母,我明儿想去行宫,看望我姑姑。”

之前才说行宫里有猫腻,她就急着往行宫去。

林雨桐瞬间便明白,之前一连串的中毒,杀人案,即便英姐儿没参与,但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猫腻还在行宫里。

四爷就道:“正好,我明天要查的案子也跟行宫那边有关……要走跟我一块走……”

英姐儿一愣,才欢喜的说了一声‘好’。

等打发了英姐儿,林雨桐才留了金双几个,“今儿留下来吃饭,正好有事要拜托你们……”

金双一下子就坐直了,“娘,您说。”

张家那俩孩子的事,林雨桐出面还真没有金双她们出面好办,她们如今对外也是有钱人。光是从徐家得到的金子,就不是小数目,“……你们对外只说是曾经受过徐家的恩惠……愿意出大价钱买回那俩孩子……回头可以跟琳姐儿和二姑爷商量……在戏班子戏耍班子里去找找……张家的孩子,琳姐儿也是见过的,再看见了也准能认识。不要顾虑花多少银子,只要出价钱,你就应着便是……”

金双在一边应了,“回去我们就找人打听去。之前也恍惚听着,那边有个武将家里将一个教坊司的妇人赎出来了,说是跟犯事的那家是远亲,只要价钱给的多,那边报个病逝,人就弄出来了……”

这个想弄出来不容易,“只要大致打听到了消息,记得回来告诉我一声。”

嗳!

因着有事,几个人吃了饭,就匆匆告辞。林雨桐打发车亲自给送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英姐儿就过来了,习武吃早饭,然后跟着四爷一道儿出门。先去了府衙,那边倒是把行宫里的管事请来了,他们认尸,也确实是认了。这些人就是在行宫里的那个戏班子。真没出现什么特殊的事情,对他们为什么会被杀,更是一无所知。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脸上有伤那个,“……进宫的时候,他就带着围帽。戏班的人都说,他的身子不好,不敢见风,要护着嗓子。要不然没法唱戏……我们就想着,这也在理。他倒是撩起来叫我们看了……不过,看的是侧脸,我们的人估计也没看真切……反正他在宫里,一直是带着围帽的……应该就是他了。行宫里也不可能平白多出一个人了!”

多出来那倒是不至于,但是这位如果早在进行宫之前就被换了呢?

他是角儿,角儿有些特殊的癖好。就是要遮着脸,欲抱琵琶半遮面,这也是人家炒作的手段。这种人平时肯定是一人一个房间,不能有人打搅。便是上妆也必是不给人看的……可这一开嗓子就得露馅呀!

四爷就多问一句:“听过这人唱吗?”

管事摇头:“这个是内宫的事,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唱了必定就回露馅。

看来,这还是得到行宫里查问查问。

他自己一个人肯定不去,周大人得带着,李诚这个宗室得带着。那边怎么说也只一个女主子,瓜田李下的,咱都避着些。才过了正月十五没几天,天正冷着呢,也没人骑马,就是马车,三个人挤着一辆马车,下下棋,说说闲话。挺好!

英姐儿一个人一辆马车,被夹在中间。最前面的马车上还有跟着一起从府衙出来的行宫的管事。

路上没怎么停,吃的都是从家里带出来的食盒。差不多是吃过午饭的时候,就到行宫了。把英姐儿亲手送到里面,他们三个才忙。最好是接触过喜乐班的每个人,都能细致的问道。

却说英姐儿一路往里去,去见皇后。

她是被宫人直接带过去的,今儿的皇后跟之前就完全是两个样子的女人。头发短,便披着头纱。大红金线的头纱,将人的脸越发衬的莹白红润。到了跟前,细看她是精心装扮过的,面上一层细细的份,塞上的颜色自然极了。眼睛亮闪闪水润润的,透着无限的欢愉。

这会子,她一脸笑意的伸着手,朝她道:“快过来,叫姑姑悄悄,过个年长高了没有?”

英姐儿笑着,“姑姑今儿收拾的真好看。是还要召见命妇吗?我来的倒是不巧了。”

“招待什么命妇?”许时念的手轻轻的碰了碰腮帮子,不由的又回身去看铜镜里的自己,铜镜里也看不清肤色呀,“不过是装扮的好看些,自己瞧着也欢喜。”

英姐儿又将视线投在已经摆好的琴上,“姑姑倒是好兴致。”

“闲着也是闲着。”她说着,就拉着英姐儿坐,“才说打发人去找你父亲……你今儿就来了。”

“姑姑想要什么,打发人去办就是了。要找我爹吗?我爹现在可忙了,前儿我打发阿丑回去,好似听那意思,是辽东那边我二舅舅来信了……怕是那边开春之后,要不太平了……他最近且忙着呢……听说要让户部从南边调粮食和银子……这事正扯皮呢,我小舅最近是我爹不叫,都不上那边去。有时候叫了,都想办法叫周大人去回话,反正他不去。刚才下马车的时候,还听见周大人说我小舅奸猾。”

许时念的手一顿,“你小舅来了?”

“嗯!”英姐儿点头,“跟周大人他们在外面查办案子呢。姑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许时念皱眉,“外面出什么事了?”

“给您唱戏的那个喜乐班,从行宫出去就被人给杀了。”英姐儿就叹气:“我是担心您一个人害怕,才跟过来看看您。看过了就放心了!”

许时念面色微微一变:被杀了!

英姐儿垂下眼睑,只当没看见她的面色变化,转眼就说起了别的话题,“……徐家好大的家业,三百年的底蕴果然不是谁都有的……您知道那墙里藏着的金子吗?那么多……城里的百姓一夜之间好像都富起来了……昨儿好像还听我小舅跟舅妈说了一嘴,说是百姓兜里有银子了,朝廷又正好缺钱。不如就把荒山荒地朝外便宜发卖。荒地有人开垦,以后能种出粮食能多养活人口……朝廷正好筹集了资金南下从百姓的手里零碎的购买粮食以备军需……您说,这徐家真就是大燕的忠臣吗?权臣只怕是真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攒下那么一大笔财富来呢。”

真说起来,这徐家也太自负了。有钱在府里砌墙。看看金家,人家有钱都在墓里放着呢。说到底,这世上毁房扒屋的人多,掘人家祖坟的人毕竟是极少数。

所以,金家就比徐家安全的多。

是以,徐家本来是要拿金家做刀的,却没想到反倒是被金家给摆了一道。金家成了最后最大的赢家。

许时念还没从被杀的那一头转过神来,结果又听说,徐家的银钱全没了。

她顿时,脸上的笑意都差点维持不住了。她扶了扶额头,就道:“叫丫头带着你去行宫里转转。上次只陪着我说话了,连个行宫大致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去吧,转一转,我也正好抽空,叫人来问问……你小舅查的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英姐儿就笑着起身,“好呀!最近正好在学工笔画,回头给姑姑画一张。”

许时念点着头,叫英姐儿尽管去。人一出去,她就往后面的寝宫去,问守着寝宫的婆子。这婆子原本就在行宫伺候,只是后来才钻营上来的,忠心是有的。而且,是只能对她的忠心。

寝宫里如今就剩她一个了,许时念急忙问:“他人呢?”

“出去了!”这婆子就道:“……我叫我那干闺女跟着呢,一准出不了错。”

许时念急道:“出去多久了,赶紧找来,我正有急事找他……”

她急着要找的人,一路匆匆从行宫的一处矮墙那边过来,远远的,就看见梅林里有个翠绿的身影。

不是皇后!

能在行宫自由行走的,除了徐家的大小姐也没别人。本来一肚子的心事,在碰到她的一瞬间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徐大小姐。”徐醇走过去,上前问好。

英姐儿就转身看过去,他一身白衣,外面是白锦缎的大氅,大帽子扣在头上,很有些雌雄莫辨。此刻,他将帽子褪下,好叫她看清脸一般,“我们又见面了。”

他这般温婉的笑着,如同很多很多年以前。那天,他也是站在梅花树下,红色的花瓣落在他的白衣上,衬的他整个人带着几分妖艳的美。

那时候,她心乱了,她脸红了,他成为了她魂牵梦绕的人。

此刻,他还是那个人,就这么站在眼前。

她的心,却再也不会动了。她疏远又客套的笑着,这样的表情不知道曾经演练过多少遍。然后她听见她说:“哦!是你啊!”

真好!又见面了!

真好!终于又让我站在你面前了。

你曾经后悔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那么今生,如你所愿。不用你再为我浪费时间了!

她含着笑,抬眼再看他,就听见他说:“你还记得我?”

记得!怎么会不不记得!

刻骨铭心,永生永世不会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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