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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飞镜越金波,几年弱水望蓬莱。
紫袍银面的神女独坐在幽篁里,信手拨弄琴弦,奏了一个不成调的曲子。就在这呕哑嘲哳里,她突然抬头看向重帘卷处,斜风细雨,一个深衣男子走来。
庄半凡轮指续上繁音,将曲子变得勉强能听,“李不夜,你舍得离开金话你就不要说话。”
李不夜立即闭上了嘴。
……
海上潮生,烟波茫茫,九州处处是明月。
戚履冰走在满是骰子声的长街上,这里有金碧辉煌的大赌场,也有精致玲珑的小赌馆,但更多的是架在街边的赌摊。看热闹的人和赌客,畏惧在斗鸡栏外,膀大腰圆的汉子赤膊坐在一边,眼睛盯着来往的穷酸落魄人。
好像当人走进这条街的时候,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不再属于自己,就连自己可能不再属于自己。
戚履冰避开一个酒鬼,走向第一家赌坊,“何景在吗?”
“何景?”坐在柜后的秃顶老头,懒洋洋的抬起头,“何家少爷啊,不在。”
戚履冰闻言道谢,转身走向下一家赌坊。
游手好闲的无赖小儿见此凑成堆,说笑着想上前来搞些敲诈勒索,哪知没走几步就被眼尖的熟人拦住,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修士你们也敢惹?嫌自己命太长?。”
一间间赌坊相似也不相似,只有酒色财气在物欲中横流,直至红尘深处。
“仙师在找何景吗?一个娇软女声从身后传来。
戚履冰驻足,回首望向软轿中的女子,“姑娘知道何景在哪?”
“他半个时辰前刚从我那儿走。”妓子趴在窗上眨了一下眼睛,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急匆匆的,还没给钱呢,害得我今晚只能出局。”
戚履冰拿出一瓶晖阳散,放在她的掌心里。
妓子杏眸圆睁,打量着白瓷瓶,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戚履冰道:“晖阳散。”
妓子问道:“晖阳散是什么?值钱吗?”
“修士经常服用的丹药。”戚履冰回想了一下报表上的数字,“大约值二十灵石。”
“二十……”妓子满意的收下瓷瓶,“何景应该是往酉南巷子去了。”
戚履冰颔首,转身便往坊外走。走到路口处,他又犹豫片刻,回身看向那群耸肩缩颈的地痞无赖。
妓子正摸着白瓷瓶,眼看仙师过去,心思一转,遥遥喊道:“仙师,奴家可以带路啊。”
她说着从轿子上跑了下来,向戚履冰又伸出手,“奴家听话又便宜。”
戚履冰越过她,径直走向那群不用花钱就能干活的倒霉鬼。
之前兑换的灵石早用来让霍越入道了,如今他两袖清风,身上一块灵石也没有,否则他也不会直接给出晖阳散。至于贪污得来的二十多瓶晖阳散,自从养了那只特别能吃的白鹿后,如今也只剩下十五瓶,还是省得些好。
妓子泫然欲泣的看着仙师拔刀,威胁一个双臂纹身的男人,然后双双离去。
她撇了撇嘴,扭腰摆臀的走回到轿子里,打着哈欠让轿夫送她回去。
……
海昌府东,何景翻身下马,却见往常只点着几盏灯笼的正门如今灯火通明,举着火把的侍卫绕着府邸一周,好戏盘踞于此的火龙,完全就是封路戒严
的架势。
他心里一惊,牵着马走上前,毫不意外的被拦住了,好在门房都认识他,连忙喝退了家丁。
门房道:“景少爷,你可算回来了,掌柜还派人去找您呢。”
何景把马交给他,快步向内走,问道:“这怎么了?是库房出事了吗?”
“库房?”门房摇头道,“库房没有事,是掌柜今天傍晚收到了离愁女的红叶。不过景少爷您别担心,掌柜早向城主府求援了,如今里里外外都被城主调来的兵丁围住,别说离愁女,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何景听到这话皱起眉,更是加快了脚步。
霍越在花厅中央,与孙供奉相对而坐,旁边婢子煮茶,四周蒲团上是四个闭目盘膝的修士。
“掌柜,景少爷回来了。”管家立在花厅外通报。
霍越狐疑地看向何景,见他一身脂粉酒污,神色稍有缓解,却并没有直接让人进来,而是回身请示孙供奉。
孙供奉定睛一看,点头道:“请景少爷进来吧。”
霍越闻言,挥手让守门的健仆放人,看似来极为平静的样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刚从婢子手中收到红叶时,霍越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对于她来说,就算活过了一辈子,离愁女也是个江湖传闻,根本没人会花那么大的价钱请人去杀她。
而今,收到了这片红叶,反复确认后,她才有了切实的感觉,离愁女真的会来。
原来这辈子的她活出了被离愁女刺杀的资格。
其实上次无常楼,她就该有感觉的,只是那时她更关心的是如何借此收割海昌府的商号。
也许是正是自己的这个举动,才弄得那群欺软怕硬贪财吝啬的奸商狗急跳墙。
霍越莫名的焦躁起来,几乎要把天蚕丝的帕子扯成两半。
怎么办?她活出了被离愁女刺杀的资格,却好像没有获得从离愁女手中活下去的资格。
花厅门外,健仆放下手臂,何景气冲冲进来。
他急得一路纵马,却两次被拦在门外,好意早变成了怒意,指着那个熟悉的绯衣女子骂道:“霍越,你今晚要是死了,就是自作自
受,我得击缶而歌,鼓掌相庆!”
霍越看着的何景说道:“你啊,当然要开心,要庆祝,我死了你不正好拿到明达商号?”
何景嗤笑道:“你想得挺好,怕是你死了,老子只能背上一堆债务,人家可不是只准备了离愁女一手。”
霍越瞬间就听出何景话中潜藏的意思,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压了下去。
她站起身,抓住何景,问道:“你知道什么?”
何景甩开她的手,讽刺道:“霍掌柜,你不是明达商号的掌柜吗?你怎么还用问我这个吃干饭的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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