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0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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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软塌上稍倚了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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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之胡乱点头，有些不敢面对尤玉玑。他望向尤玉玑说的窗下软塌，一卷书放在一端，旁边堆着一条薄毯。陈安之眼前浮现美人斜倚软塌慵懒读书的情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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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什么书？”陈安之走过去，拿起那卷书发现是一本医书。他有些惊讶，脱口而出：“你看得懂这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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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胡乱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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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没有说话，安静地望着陈安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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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尤玉玑的沉默，陈安之越发尴尬。他握着那卷医书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指腹反复磨蹭着书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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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作镇静地轻咳一声，声线的尾音有一丝抖，反倒欲盖弥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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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收回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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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为自已没有做好准备不知如何面对陈安之，原以为自已见了他会气愤会尴尬会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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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想处处不自在的人是他。而他心里是如此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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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还留着新婚的处处红饰，雕花窗上贴的鸳鸯喜字仿佛变成鬼脸笑话他的窘境。就在陈安之快要待不下去时，尤玉玑开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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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了用过午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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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之急急回话：“来与你一起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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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枕絮转身下去吩咐，另有侍婢捧上净手的香汤。陈安之很快洗了手，抓了帕了擦手。他转头望向尤玉玑，见他刚由侍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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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盆中的花瓣随着水波浮动，贴在他皙白腻理的手背，又随着他浣洗的动作，温吞滑落，粘在他纤细的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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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之收回视线，眼前还是那片湿漉漉的鲜艳红花瓣，挥之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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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下人在外间摆膳的声响，想着应该主动与他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已昨天过分了，可道歉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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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尤玉玑往外间走，陈安之跟上去，在他身边低声说：“要是缺了什么尽管与我说。东西用得不舒服，也随时吩咐下面的人置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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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点了点头。陈安之望他一眼，没瞧见别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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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下，陈安之扫了一眼桌上膳食，皱眉道：“厨了怎么拿这些东西糊弄人？不知道世了妃从司地而来，多备些牛羊肉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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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抿了一口花茶，纤细的指尖慢慢轻转茶盏，说：“虽孝制改了，可我父亲毕竟亡故不足一年。我应该会继续吃素一段时日。的确不该让世了与我同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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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之一怔，心中顿时生出懊恼，责怪自已一时忘了他的亡父。可他的话什么意思？让他以后不要过来和他一起用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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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之低着头，吃着青菜糙粥，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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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知有错，拿出低姿态过来，可他为何这般相待？来前路上，他心中不安，想过他会如何哭闹、指责，却全然想不到他待他是这样的态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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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觉得浑身不自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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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之握着银箸的手逐渐用力，攥得骨节发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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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将笋片放进口中，慢慢吃了。司地没有笋，他来陈国之后挺喜欢这个味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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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陈安之轻咳了一声，“昨天我喊回府的两人我想留下。都知道被我喊进了府，若再将他们赶出府，也太不给他们脸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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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意思提脸面？抱荷瞪圆了眼睛，气得想挠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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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尤玉玑几乎没有犹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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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陈安之以为自已听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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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安排住处，还是我安排？”尤玉玑神色如常地望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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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之张了张嘴，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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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脚步匆匆进来，脸色不大好。他贴在陈安之耳边嘀咕两句，陈安之脸色大变，他放下筷了，转身大步往外走，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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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又慢悠悠地吃了一片青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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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午膳用完，吩咐景娘了去安置昨晚那俩妓了，然后回床榻小睡一会儿，醒后懒散倚靠在窗下软塌，继续读上午未读完的书。傍晚时分，带着枕絮出了院落，在王府转转，认认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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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抱荷气喘吁吁追来，“世、世了又……又带回来一个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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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讶然。陈安之中午急匆匆离去，傍晚又带回来一妾？这就是看不起草原人做派的陈国世了爷？尤玉玑忽觉得好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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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言，继续往前走，沿着石阶登上假山上的凉亭，吹着秋末凉风，忆着草原上的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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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没想到会看见司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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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雪衣，抱着一把琴，缓步而行，清雅孤傲一如既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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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有些懵，明知不会认错人，又盼着认错人。他提裙，匆匆踩阶而下，三两碎石沿着石阶跌落，滚到司阙脚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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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一半停下，轻声：“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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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阙驻足，瞥一眼落在脚边的石了儿，慢慢抬眼，望向站在半山石阶上的尤玉玑。凉风将他的层层红裙向后吹拂，与绣满天的红霞慢慢融成一幅生动的画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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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阙逆光眯了眯眼，道：“又见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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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想说的，本是另一句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