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萧胡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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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大帐篷外风声呼啸，史从云怀抱着小黄花，小姑娘的秀发碰到他下巴，有些痒痒，心猿意马的，野外多有情趣，不过也没动手，他脑子里有事情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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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所处之地，正是潞州，昭义军的治所所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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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义军又称泽潞镇，是唐朝重要方镇之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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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义军长期领有泽、潞、磁、邢、洺五州，相当后世河北内丘、隆尧以南，巨鹿、丘县、肥多以西，涉县、邯郸市以北，山西长治、晋城两市，地方很大，而且靠近河阳，洛阳，把守南北太行山要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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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东控制太行山中的要道，能轻易出兵河北，往南过了太行山就是河阳，直接威胁洛阳，函谷关一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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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这里割据的人很多，如薛嵩、李承昭、卢从史、刘从谏、李克修、李筠等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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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李筠之乱已平，如何安置昭义军，在他心里又开始纠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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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想的自然是废除昭义军，将五州之地释放出来单独管理，严防再次割据的危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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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世上的事情总有两面性，并不存在什么完美的办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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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解昭义镇确实能降低割据危险，但必然会降低秦国的战争潜力，道理很简单，五洲之地，统一协调调度，统筹规划，不受掣肘，很多事情就更好执行，如果事事都要上奏朝廷，互相之间不为一体，有什么事一旦涉及地域广了便推诿扯皮，会大大影响办事效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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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军事上，这种差距跟加明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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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义镇多割据，昭义军多强兵，且不说唐末以来连年征战，就说李筠虽然割据叛乱，但他在昭义军任上时，多次对北汉用兵，打得北汉损兵折将，是中原边地长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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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事大概如此，是很难以非黑即白得标准去评判得，李筠死了，史从云允许他得家人厚葬他道理就在这，其人跋扈自傲，自视甚高，后周时就不尊号令，到如今割据叛乱是真；可其用兵有方，屡败外敌，为国守边也是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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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历史上，李筠死后是郭进接管西山巡检，已经领着昭义镇的兵，屡败北汉，两次大败契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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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宗灭北汉时最重要的一场打战就是郭进领兵在石岭关大败辽军，斩首万余人，逼退辽国援军，领的多数也是昭义镇精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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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进能有这样的作为，最大的原因在于宋太祖赵匡胤对他几乎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放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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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人们只知道他杯酒释兵权，却不知道他在对待几个边将时完全放权到让他们做土皇帝的地步，在京城严打严查，杀了一大批贪官，但对边将甚至违法乱纪也不追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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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是懂的，放权手下才好打战，但放权也可能导致割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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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从云如今也有相似困境，好在如今局势更好一些，随着并州太原，忻州，雁门的收回，北方防线稳固，昭义军再不是前线，压力会小很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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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他觉得昭义军镇应该废除，五州之地政事上需要独立出来，不在统一管辖，当军事上则依旧统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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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赵匡胤让郭进做西山巡检，他也相信赵匡胤的眼光，何况如果按史书的说法，郭进是很有本事的人，这次大战他也凭借少量兵力托住辽国大军，是打胜战的关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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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担心的还是地方割据的风险，思来想去，他想到从财务上去限制节度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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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自唐朝中期开始，节度使们给朝廷交税的方式都是节度使收地方赋税，然后扣留自己方镇用度，剩下的再上交给朝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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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模式一看就问题很大，方镇用度，那谁说得清是多少？何况节度使远在地方，怎么核查？怎么证明他需要多少，税收多少都是问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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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节度使们大多都是想给朝廷多少就多少，大头用来自己养兵做大，慢慢到了晚唐，天下很多节度使根本不给朝廷交税，有些意思一下交一点做做样子，还老老实实供养朝廷的大概只有京城附近那几个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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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的财政自由是节度使做大，地方割据的重要原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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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从云抱着小黄花把玩，入手细嫩，心里开始想起财政改革的问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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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各方镇节度的税收必须全额上交中央，再由中央按需拨款，这件事历史上也是赵匡胤做成的，而且很难，打了不少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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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他觉得时机已到，从各地加急送到潞州，请求随驾或入京的奏疏一封接着一封，都被李筠覆灭，北汉覆灭吓到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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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兵威正盛，携胜势威名，正是大好机会，拖下去反而不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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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南面卢多逊见到李昉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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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史皇帝已经在脑子里觉得下了很多大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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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费尽心思，应该犒劳一下自己，史从云心想，随后便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而是高兴的轻轻把小黄花抱起来，“来，你来扮观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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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花点头：“阿郎，你看看我学得好不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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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有进步，但不能骄傲，还要努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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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北方的草木像迎来迟到的深春，幽州的春寒仿佛还没散去多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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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春寒才去，另外的寒意很快便笼罩众人心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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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是从蔚州那边来的商旅，带来消息说大辽国在在雁门南面和南人的军队打了一场大战，跟多的消息众说纷纭，有人说大辽国大获全胜，有人说是南人赢了，并没有准数，各种各样的消息都在流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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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初，秦国大将慕容延钊领兵往北，一路突袭辽国几处哨岗，杀了兵士五十余人，沿途大放厥词，说秦国皇帝史从云御驾亲征，已经大败他们大辽国的大军，杀了得片甲不留，劝说沿途居民百姓，识相的赶快投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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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开后令许多人心中不安，但很快被南京留守萧思温派人压下去，还派人粘贴布告，说南军所言纯属子虚乌有，胡说八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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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告示才出来几日，就有蔚州忠顺军的人神色惶恐到了幽州城外，便有人猜测纷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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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天，外出樵夫见到从东面山里跑出来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自称是大辽士，一开始路遇百姓还无人相信，直到下午，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从东面山里涌出，一个个见人就哭，哭得十分伤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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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幽州的天气很好，初夏的阳光还不灼人，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刚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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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大长公主带着还在们到迎春门大街南的法宝寺焚香祈福，随从护卫百余人，街道两旁早被清理得十分干净，一队护卫骑兵守住街角各处，不让任何人靠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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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骑着她心爱的小母马，她的姐姐们很激动，乘坐轿子，就像汉人的官员一样，说那样才显得尊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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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比她大将近十岁的长姐萧胡辇骑着一匹栗色高大战马，穿着褐色马靴，腰间挂了宝刀，身着轻皮甲，威风凛凛，不像女儿身，反似俏儿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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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是羡慕大姐的，对于其他人的做法，她觉得胡扯，契丹的女儿就该骑马。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和父母，还有军府中的那些人，一面说着要打败南军，打败汉儿，却总有意无意学南方，崇敬他们的东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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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连朝中很多高层官员也以熟识汉文，懂汉人的诗文经典为荣，这种情况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了。想来关于太祖皇帝的那些传奇往事中就夹杂或多或少对往日汉王朝辉煌的崇敬和憧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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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哪天我们彻底打败他们，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她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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