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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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与鹤回来时,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p>

从商场出来时，室外气温很低, 风也吹得很猛，林与鹤穿着蓬松柔软的白色羽绒服, 像一团风中飘动的云。</p>

没飘多久，他就被迎面开来的一辆车拦下接走了。</p>

林与鹤之前一直在攒钱还债，为了省钱早已习惯了乘地铁, 即使冬天也很少打车。在室外吹寒风对他来说太煎熬, 陆难提醒过他几次, 后来就不再说了，直接让司机去把人拦住接回来。</p>

商场离家有些远，即使坐车回来也要半个多小时。汽车开进小区时, 林与鹤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感应到视线的手机自动亮起解锁，锁定前停留在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显现出来。</p>

那上面，陆难说——还会想你。</p>

大概是车里暖风开得太足，林与鹤揉了揉鼻尖，手心里攥出一点薄汗。</p>

他从地下车库上楼，一路都很暖和。温暖适宜的温度给足了人思考的空间，但即使思前想后，反复考量，林与鹤的那点勇气也没有被消磨殆尽。</p>

林与鹤觉得自己应该勇敢一点。况且那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只是对陆难十倍百倍赠予的一点正常回应。</p>

走到家门口，林与鹤按了一下门铃。</p>

房门很快被拉开, 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面前，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装马甲，耀眼得像是刚从闪光灯下走出来，却又没有一点距离感，伸手就将林与鹤解下的围巾接了过来。</p>

“回来了？”陆难低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外面冷不冷？”</p>

“不冷。”林与鹤笑了笑，眉眼微弯，他贴着男人温热干燥的掌心蹭了一下，抬手把羽绒服拉链拉开，“刚刚我忘记回你消息……”</p>

陆难：“嗯？”</p>

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掌心柔软的触感上，迟了一秒才注意到青年微红的耳廓。</p>

和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漂亮的光。</p>

林与鹤看着他说：“我也想你。”</p>

林与鹤说完这句就低下头去继续拉羽绒服，但不知怎么，拉链却像是被卡住了似的，死活拉不开。</p>

又拉了两下，林与鹤就放弃了，他轻轻吸了口气，重新抬起头，踮着脚上前在男人下巴上亲了一下。</p>

薄荷味的须后水的味道。</p>

林与鹤抿了抿薄荷味的唇，绕过了站在原地的男人准备往客厅走，就算他再怎么不长记性，经过这么多次亲身经历之后，也知道了主动亲人很危险，亲完最好离远一点，不然容易被拉过去按进怀里亲回来。</p>

不过这次不知是林与鹤走得及时，还是陆难被出其不意地弄了个措手不及，原本在体力方面毫无胜算的林与鹤并没有被拉回去。</p>

他顺利地继续向客厅走去，但还没走几步，就愣住了。</p>

“耿哥？你、你怎么在这？！”</p>

只见客厅里，长.腿长手的耿芝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几乎比林与鹤的砚台还要黑。他身边另一侧沙发上还坐着陆难的特助方木森，正低头认真欣赏着地板上的花纹，目不斜视。</p>

林与鹤根本没想到家里还有其他人在。</p>

“这……”</p>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p>

那他刚刚说的话，和主动亲.哥哥的动作，岂不是都、都被……</p>

身后的男人这时才跟了过来，相比之下他的反应淡然得多。即使此刻最想做的事因为有外人在不能做，陆难也没有显出几分急躁。</p>

他走到林与鹤面前，单膝向下半蹲下来，帮人把拉到一半、扭得乱七八糟的拉链仔细地理好。卡在半路的拉链终于得以顺利拉开，陆难又起身，帮人把羽绒服外套脱了下来。</p>

动作间的耐心、亲昵、熟练，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p>

耿芝的脸更黑了。</p>

他下意识地想抽烟，气得手都在抖，烟刚取出来就被捏出了褶，点火的时候打火机也憋了气，“咔嚓”“咔嚓”空响了好几下，最后一下终于有了火，火苗“噌”的一下蹿得老高，旺得吓人。</p>

专心致志看地板的方木森终于抬起了视线，轻声提醒。</p>

“林少气管不好，吸烟容易呛到他。”</p>

林与鹤回神摆手，干巴巴地说：“没事，我已经好了。”</p>

耿芝到底也还是没有抽，掐了烟——准确地说，是把烟掐成两截，扔进了垃.圾箱里。</p>

这儿连烟灰缸都没有。</p>

脱下外套的林与鹤坐到沙发上，他们的对话才终于得以继续进行下去。</p>

耿芝的脸色还是很阴沉，特别是看到林与鹤身边那个沉默地给人削雪梨吃的男人，神色就更难看了。</p>

但他还是开了口。</p>

“我正好在小区门口遇见了小森，就跟着进来了。”</p>

林与鹤意外：“你们认识？”</p>

“确切地说，是我们认识。”耿芝说，“云瑶阿姨当年资助过几个本地的失学儿童，其中一个就是小森。”</p>

林与鹤更意外了：“……我妈妈？”</p>

“对。”耿芝说，“那时候你年纪还小，才五六岁，可能不记得了。”</p>

当时耿芝和方木森都已经十四五岁了。</p>

林与鹤愣了愣，他和方木森认识这么久，确实一直没想起这件事。</p>

“所以那个每年给我妈妈墓前送花，落款写‘方’的人……是你？”</p>

方木森点头：“是我。”</p>

林与鹤问：“那你知道我和我妈妈.的关系吗？”</p>

“我知道，”方木森说，“当初我去感谢云瑶阿姨，阿姨就对我说，我的名字让她感觉很亲切，因为她本来想为你取这个名字。”</p>

林与鹤恍然。</p>

难怪他和方木森提起名字的事时，对方会说不是第一次。</p>

难怪对方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他格外优待。</p>

方木森歉意道：“抱歉之前没和你提过这件事。”</p>

林与鹤有些意外，忙摆手：“没事没事。”</p>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必须要提的事，而且就算林与鹤不怎么接触商业上的事，他也清楚，特助的位置相当特殊，和董事长家属走得太近也不合适。</p>

聊完方木森的事，林与鹤总觉得好像还有些疑惑没有解决，他看了耿芝几眼，忍不住问：“耿哥，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p>

室内稍稍静了一瞬。</p>

林与鹤后知后觉地发现，从进门起，他身旁的男人就没有再说过话，此刻也只是在沉默地削着雪梨，一言未发。</p>

耿芝终于开了口：“没事。”</p>

“就是时差没倒过来，”他搓了把脸，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说吧。”</p>

林与鹤点头：“好。”</p>

他要起身去送耿芝，却被对方拦住了：“外面冷，别瞎跑了。”</p>

方木森：“那我也先告辞了。”</p>

林与鹤送他们到门口，耿芝和方木森一同下楼，一路无言，空旷的电梯里显得有些安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