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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黎目送李真洋离去,直到李真洋的背影消失在熙攘的人流里,他才捂住胸口,嘴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忽然就虚脱了,而且心口不断涌出一种诡异的疼痛,就仿佛,身体内忽然多出了另一个意识,他正在和我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叶黎的脸色微微泛白,脚步变得柔软无力。他从温平广场回到租房,每一步都艰涩无比。全长不超过两百米的距离,他却走了接近二十分钟。
叶黎回到房间里,刚躺下,手机便又响了,来电的不是沈星暮,而是夏恬。
叶黎此刻很想闭上眼好好睡上一觉,于是他真的就把手机放一边,闭上眼睡着了。
漆黑的世界里有光,是微弱的、晦涩的烛光。光线闪耀中,黑暗被驱散一分。光与暗相互撕咬、吞噬,变成了诡异的混沌。
叶黎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但这个梦的真实感不下于他曾经目睹的恶念空间以及邪恶花海。
他听到了古老的梵唱,歌声中的每一个音节都清晰而高昂。奇怪的是,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却能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压抑。
这种梵唱和之前左漫雪吟唱的歌声如出一辙。
尔后叶黎听到了笑声,那是很绵长、很邪恶的声线。
叶黎猛地一个激灵,脑中不由自主想起李真洋的神秘笑容。
一条信息像闪电一般划过叶黎的脑海。他霎时惊恐,因为信息的内容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念灵’。
叶黎不知道‘念灵’是什么,但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好东西。
混沌交织的空间里,四面八方都有奇怪的条状物肆虐而来。它们像冰冷的钢索,将他死死锁住。
叶黎竭尽全力挣扎,并在心中祈求自己快点醒过来。
他无比清醒,知道自己正处于类似梦境的奇特世界里。在这里,他所品尝到的疼痛与惊恐,都比现实中更为剧烈。
它似乎和恶念空间以及邪恶花海一模一样。
“嗤嗤嗤”的邪恶笑声忽然想起。
叶黎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它就是曾折磨他,使他接近崩溃的天仙子的笑声。
莫非那一朵邪恶的天仙子在这个混沌世界里绽放了?
叶黎咬着牙,更加奋力地挣扎。奇怪的是,当天仙子的笑声响起,缠绕他的钢索全都崩碎。他恢复了自由。
与此同时,之前的庄严梵唱戛然而止,叶黎心中的惊恐与不安,也诡异地褪去。
他居然在天仙子的邪恶笑声中感觉到了心安与祥和。
叶黎醒来时,窗外曙光依旧温和,似乎还是上午时段。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惊讶发现自己只睡了短短十分钟。
这个梦就像“魇”一样,人在深入骨髓的折磨中度过漫长的时间,醒来时却发现只有短短的一小会。
叶黎已经没有困意与倦意,他心口的诡异疼痛也都消失不见。
他又变得正常了。
然而他并没有把之前的梦单纯地视作“魇”。他笃定,李真洋身上一定存在大问题。
他想到李真洋的掌心与掌纹,忽然感觉李真洋伸出手时,便已透露出重要的信息——人的掌纹非常细密、模糊,必须凑近了才能看到。
李真洋的掌纹却清晰无比。叶黎距他的手掌超过半米远,却能看清他掌心的所有纹路。
叶黎不认为自己的眼睛具备惊人的视力,相反,因为写小说,他有些近视,视力还不如正常人的眼睛。
所以真正的问题在李真洋的手掌或掌纹上。
叶黎回想起李真洋的掌纹形状,它就像无数条蕴含奇特规则的纹路,繁复交错,变成了某种超自然咒法。
叶黎的心猛地下沉。他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变得痛苦与不适,就是因为握了李真洋的手。
所以那个奇特的梦是李真洋力量产生的,可是梦里他所说的“念灵”是什么?梦的最后,怎会出现那朵邪恶天仙子的笑声?
莫非李真洋也和恶念空间有关?
叶黎思忖着,俯下身看床边上的黑色袋子。它就是李真洋拜托转交给左漫雪的东西。
叶黎不知道李真洋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不知道贸然打开袋子,会不会触发某种陷阱。
他想到过这一点,却并没有太过担心。
毕竟他若出了事,就没人帮李真洋送东西了。
叶黎伸手拧住袋口,打开整个袋子,只见里面安静放着一只古朴的木盒。木盒的质地和左漫雪家的衣柜里的木盒一模一样,是楠木盒子。
它无疑也是一个骨灰盒。
所以盒子里面真的装了某人的骨灰吗?
叶黎准备打开盒子,却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有来电,是沈星暮打过来的。
叶黎迟疑片刻,皱着眉接听电话。
沈星暮冷声道:“刚才夏恬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叶黎如实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李真洋接触之后,就感觉全身乏力,疲惫到极点。夏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好睡下了。”
沈星暮问:“李真洋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叶黎把自己和李真洋的接触过程全部说了出来,包括自己的心理活动。
沈星暮惊讶道:“你在见张美月以及左漫雪时,也有过这种不可言的不安感?”
叶黎问:“你的意思是,你也有过?”
沈星暮道:“是的。”
叶黎沉声道:“如果只是一个人感到不安,有可能是偶然,但我们两个都感觉到了,就一定存在原因。”
沈星暮淡淡说道:“我大概能猜到原因。”
叶黎问:“原因是什么?”
沈星暮道:“‘念’。”
叶黎听不懂,便追问道:“什么意思?”
沈星暮解释道:“左漫雪和张美月有一个共同点,便是都会使用‘念’的力量。左漫雪亲口说过,我们也能使用‘念’,并且在我们和她战斗时得到证实。所以我们的不安,可能是自身的‘念’对未知的‘念’的本能戒备。”
这个说法非常有道理,逻辑清晰,证据充足,叶黎完全赞成。于是他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当即说道:“夏恬的监听录音里,徐旺说过,‘只要是一个普通人,就一定拥有“念”,哪怕它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它也确实存在着’。他的意思是,其实世上的每个人都拥有‘念’,只不过它很微弱,而且很多人不懂得使用它。我们也都是普通人,我们当然也拥有‘念’,然而我们并不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哪怕是它真的发挥作用时,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
沈星暮道:“所以我们的‘念’都是被动发动的,并不受我们控制。”
叶黎道:“我的预见能力以及你的测谎能力,应该也属于‘念’的范畴,只是我们还不能熟练驾驭。”
沈星暮补充道:“还有小溪的诅咒。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一个星期,我们并没有意外死亡。这应该也是‘念’的保护作用。”
叶黎沉声道:“所以我们的游戏假设存在很大的问题。我们至今还好端端地活着,不是因为游戏规则保护作为游戏玩家的我们,而是潜藏在我们体内的‘念’保护了我们。”
沈星暮道:“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忽然在我们的世界里出现的‘念’,甚至可以追溯到善恶游戏的最初。我一直没想明白,全球几十亿人类,其中比我们更出众、更特殊的人数不胜数,可是为什么,恶念空间偏偏就选中了我们?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念’存在一丝特殊性。”
叶黎道:“你说的太过深远。至少就目前而言,关于‘念’和恶念空间的关系,我们并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全都是假想。”
沈星暮淡淡笑道:“你这么说也对。我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李真洋给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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