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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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她六点半会准时到家。</p>

夕阳在青山外熄灭了最后一抹光亮，夜色四合，繁星弦月遥遥相应，她等到八点，他仍不见踪影，饭菜已经凉了，她重新热了一遍，坐立不安，翘首以盼，生怕他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打电话给他，那端传来冷淡的回复：“临时有事。”</p>

当时被灌了迷魂汤的她，卑微到极点：“老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p>

“不知道，挂了。”</p>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麻木听着壁钟规律的走动声，一颗心与桌上的饭菜，一点点地凉透。</p>

那天，是他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p>

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纪念，在这场婚姻里，他从来只是个局外人。</p>

从小被爸爸当做掌上明珠般疼爱呵护长大，得偿所愿嫁给一见倾心的男人，未尝多少甜蜜，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落与等待。</p>

壁钟敲了整整十二下，新的一天了，她蜷缩着身体藏在黑暗里，流尽了有生以来积攒的眼泪。</p>

十二点半，他回来了。</p>

灯光亮起，刺入她的泪眼，缓缓步入视野中的男人，白衫黑裤，身形颀长，容色一绝，气质清冷如天上月。</p>

她只知月美，却忘了它表面坑坑洼洼，布满棱角，不顾一切地占为己有，最终只会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p>

他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尖上。</p>

最可笑的是，她居然还对他抱有期待。只要他跟她道歉，她就愿意原谅他……</p>

终于，他在她面前站定，混着倦意的嗓音喑哑不堪：“曲鸢，我们离婚吧。”</p>

在那个瞬间，她清楚感觉到，身体里爱着他的那部分，正在彻底地死去。</p>

“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婚姻，对我们彼此都好。”</p>

毫、无、意、义。</p>

身后有黑影覆盖上来，打断了曲鸢的魂游天外，她下意识回头，徐墨凛目不斜视地越过她走进屋内，高尚带着两个助理跟在后面，把行李箱送到了二楼主卧。</p>

新婚夜之后，曲鸢和徐墨凛就分房睡了，她一直睡在主卧，穿过中间连通的衣帽间，才是徐墨凛睡的客卧。</p>

曲鸢没有阻止，倚着门，饶有兴致地打量这栋前所未有热闹的房子，甄湘帮忙处理了被她切成两半的婚纱照，在主卧的墙上挂了一幅在某次慈善晚会拍下的油画，超现实主义画家阮眠的作品《繁星永恒》，针眼摄像头已经秘密安装好，徐墨凛新定制的衣物也归置进了衣帽间，洗漱用品成双成对摆在洗手台上，屋里处处可见他生活过的痕迹。</p>

当晚，主卧大门紧闭，曲鸢自然而然睡到了客卧，夜深人静，虫鸣声此起彼伏，她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直到凌晨两点多还没入睡，以往独守空房，每每失眠，她就会到楼下花园坐着看星星，久而久之成了习惯。</p>

这两年来，她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次星星。</p>

曲鸢拿了件薄外套披上，悄无声息地下楼，心绪低落的缘故，一不留神接连踩空三节楼梯，优雅地在地板上劈了个叉。</p>

同一时间，门“嘀”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徐墨凛黑色短发微湿，面容清冷地出现在眼前，曲鸢微微讶异，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外面？</p>

她之前修改了密码，可忘记删掉他的指纹数据，所以他是有权限开门的。</p>

徐墨凛关好门，连半个眼角余光都没给她，径直往楼上走。</p>

曲鸢太久没练柔韧性，猛地劈叉，不借助外力根本起不来，家里除了他没人可以帮她，权衡之下，她试探性地喊了声：“老公。”</p>

徐墨凛置若罔闻，上楼的脚步未停。</p>

曲鸢扬高了音量：“老公。”</p>

徐墨凛停在第六节楼梯，没回头，站姿挺拔，影子折成两段挂在栏杆上，尾音透着凉薄：“你觉得我能帮你？”</p>

“只要你下来，我就有办法起来。”曲鸢放软声线，“老公，我好像韧带拉伤了。”</p>

好一会儿后，男人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停在她身前，神情寡淡，凌厉的下颌线泛着冷白。</p>

曲鸢毫不犹豫伸手抱住了他的小腿，几乎立竿见影，手臂下的结实肌理瞬间僵硬，毫不掩饰对她的排斥。</p>

曲鸢顿时改了主意。</p>

不是不喜欢她的亲密接触？不是对跌倒在地的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p>

反正她的眼睛已经脏过一次了，不介意再脏第二次。</p>

半明半暗，光影交织中，男人腰间线条漂亮的人鱼线露了出来。</p>

接着，是黑色内裤的边缘……</p>

还不够。</p>

曲鸢继续下拉，发现遇到了阻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p>

嗯？</p>

卡住了？？</p>

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