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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通和的突然失踪在买卖城引发了不小的震荡,为了安抚各家商号的情绪,吴翼和戴鹏两人在第二天便召集各家商号掌柜,说明了此次事情经过,晓以利害。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田通和勾结罗刹,得罪了北海军,自己作死,大家可不能学他。
众商人听了都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表示一定会紧跟吴大人的步伐,让我们追狗就绝不撵鸡。另外为了买卖城的前途,大家都保证绝不会向库伦那边打小报告,一切以吴大人的解释为标准答案。
虽然表面上做了附和,可“美公玉记”的掌柜田通宙的内心却是无比煎熬。田通和是他亲弟弟啊!真要是被对面给杀了,田通宙都不知道如何跟家里交代。
不成!一定得想个办法跟对面联系上,哪怕是花重金赎人也认了。然而身为掌柜,若因私事调动柜上的钱是大忌,所以田通宙只能一边派出伙计南下张家口,向总柜禀报,同时又打起了那条已经被堵死的密道的主意。
且不提田通宙这边如何运作,十几天后,赵新和沈璇的婚期到了。
年月号,也就是乾隆五十三年腊月二十一,黄历上说这一天诸事皆宜,乃是少有的黄道吉日。
为了今天的这场婚礼,北海镇各路人马一齐出动,除了不能停火的发电厂、钢铁厂和焦炭厂,其他工坊全部放假一天。
为了搞明白礼节上的问题,除了请汪中作为婚礼顾问外,还特意从宁古塔的流放犯里找了几个犯事的清宫老太监帮忙。
话说在宁古塔被流放的太监中除了极个别涉及宫闱秘事外,其他大部分都是因为违反了清廷的《宫殿监处分则例》才遭到流放。有不堪打骂虐待,受不了牛马之苦,逃跑多次被抓回来的;有贪酒误事的;甚至还有因为吃不饱,偷偷在圆明园里钓鱼虾的。
根据询问得来的情况,紫禁城内目前的太监机构共有处,太监总人数不到三千,远没有前明时代上万人的庞大规模。
与明代许多大太监上可操控君王、下可随意欺压诛戮大臣的情形迥然不同的是,清代太监多属于名副其实的奴才。皇帝对太监的严格管理,切断了其在政治方面交往联系的渠道,从而使他们无法展开手脚耍弄政治手腕。
自从北海军打下宁古塔后,这些人看到不管是民政的办事员还是北海军的大官都对他们平等相待,丝毫没有鄙夷之色,一个个都是嚎啕大哭,感激涕零。要不是因为当初活不下去,谁愿意干这营生。
北海镇上层对这些人的处置是平等对待,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给他们;比如去北海商社当伙计,或是去工厂看大门。但是因为身体上的残疾,这些人内心极度自卑,能像春来那样进入民政体系成为办事员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因为清承明制,所以当民政的人找到一些老太监,询问宫廷婚礼的细节并请他们帮忙时,几个老太监无不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兴高采烈的过来帮忙。
在他们看来,原本已经回乡无望、只能成为塞外孤魂野鬼的他们,只有紧跟北海镇打回关内,自己寄放在京城刀子匠那里的“宝贝”才能取回,以后随棺而葬,投胎后才能重新做回男人。
当天一大清早,赵新和沈璇要各自行醮戒礼。
早上点时候,赵新就被阿四的儿子贵生给叫醒了。因为要做醮戒,所以就不能吃早饭。洗漱过后,被叫来帮忙的春来便开始帮赵新穿皮弁服。这玩意怎么穿是有一定之规的,要是没有春来帮忙,事先没做过排练的赵新一准儿得丢人现眼。
首先是要穿素纱制作的中单,其形制是交领大袖,分成上下两件,腰部以下用十二块纱拼幅而成,领、袖和衣襟都是用红纱缘边,领子上织有十一个黻纹(“亚”形纹,皇帝绣十三个,亲王十一个)。
穿好了中单就不能乱动了,得让人帮着穿外面的那套皮弁服。这衣服其实是延续了唐制,上衣采用了深红色的交领右衽大袖衣,不管是领口、袖口还是下摆都是深红色缘边儿;下裳则是由前后两部分组成的深红色“大裙子”似的式样。前后身自上而下打有数条襞积(衣服上的竖纹褶皱),用赤色的窄腰将前后两部分连接到一起;两侧上端还有用于穿系的丝绦带子。
等穿好后,腰上还要系一个皮革带,然后外面再罩一个大带。大带是红里白面,分束腰和垂带两部分,束腰部分用纽扣系住,缀着假结与假耳。腰、结、耳用红色缘边,垂带用绿色缘边。大带结上系有素色丝带。
接着就要在裳的后面和左右两侧挂绶带。明代的绶带采用宋制,皇帝要用六色丝绦编制,余者用四色。穿法是腰后挂大绶,左右两侧各挂三条小绶。
大绶要分三组编结并悬挂龙纹玉环三枚。小绶则是要在绶带的外面挂玉佩。这个玉佩可不是一两块白玉那么简单,而是丁零当啷一大串,各有各的叫法,比如什么金钩、瑀、珩、琚、玉花、玉滴、璜、冲牙及玉珠等等。
最后腰上还要挂一个红色的蔽膝,用于遮盖大腿到膝部的位置,与上衣的下摆齐平。为了保证蔽膝垂直不乱跑,上面还得缀一对儿玉钩压着。
等好不容易穿戴停当,再一看表已经早上点多了。好么!溜溜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赵新站了这么久腰都酸了,他刚想说坐椅子上歇会,今天负责接待客人的利吉和志乃来报,说汪中来了。
“请汪先生进来。”
等汪中一进屋,好家伙!这位居然穿着全套明代文官的皮弁服,一身绯红官袍,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就跟台上唱戏的出场似的,让赵新是目瞪口呆。
“汪先生,您这身是从哪弄来的?之前怎么没听您说过啊?”
已经留了半年多头发,头顶上结着一顶发髻的汪中一看赵新的打扮,鼻子顿时一酸,一行热泪已经洒在了胸前。
一百五十年了,故国衣裳终得一见!
他一撩袍子,噗通冲赵新跪了下来,俯身道“臣汪容甫参见赵王。”
赵新顿时哭笑不得,这位还玩真的了。经历了这么一次,赵新已经打定主意,以后除非节日庆典,打死也不穿这身衣服了,忒累!
他俯身将汪中扶起,笑道“汪先生,您这玩的是哪出啊?今天是我结婚,咱们北海镇可没皇帝。”
汪中接过贵生递来的毛巾擦了擦眼泪,解释道“我懂。不过礼不可废,某今日身为醮戒礼赞受,焉能穿满清衣衫?这身官服是家中拙荆帮着缝制的。”
事实上仅凭汪中他夫人一个人是根本做不出来的,要是没有唐小和二汤等一群精于刺绣缝纫的女子的帮忙,汪中今天这个赞受肯定是做不成的。
赵新打量着汪中胸前的补子样式,问道“您这是几品的补子啊?”
“从四品云雁补子。”汪中觉得自己身为北海镇小学校的副校长,怎么也能跟国子监副祭酒水平相当了。
“啧啧。”赵新心说今儿个我大喜的日子,您怎么高兴怎么来,就算是弄个正一品的仙鹤补子也是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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