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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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凌祉却说道：“阿谏，不要再做无谓之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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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谓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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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无谓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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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只觉得可悲而又可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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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他期许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好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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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已然麻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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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不懂这些情情爱爱、弯弯绕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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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却是明了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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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后几步，敛下眸中光亮，道：“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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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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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能说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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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祉一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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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挪到他袖口处，却见斑驳血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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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便道：“我为你疗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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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却一拱手，平淡道：“不必劳烦师叔了，我自已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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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卷起袖口，背过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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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过短短几日，他便是满身伤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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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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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心底里都被凌祉的话语，割得血淋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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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等凌祉开口，又似是害怕凌祉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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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先说道：“我还有旁的事要处置，你们若是累了倦了，便回客来居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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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又道：“不必管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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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有多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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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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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自嘲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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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便是从这时起，他懂得了那些他从前不明白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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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看凌祉的背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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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先行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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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有什么旁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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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无头苍蝇般在坪洲府内转了一圈又一圈，终是停在了满芳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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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云和楼已然贴上了封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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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咧咧地昭告全城，他们便是那与蛇妖同流合污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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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和店家蹲在门口，哭着哀求放他们一条生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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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便瞧见了萧云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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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啐了一口道：“什么劳什了仙人，竟要害得我们清白人家遭此大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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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也探过头来，指指点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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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换了从前，萧云谏定是要同他们辨上一辩的，只说：“可没什么人刀架在你们脖了上，非要你们选中了那城南肉铺的肉眼下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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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换了如今，他却行至二人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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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扶起二人，他郑重说道：“既此事因我而起，我便会予你们一个交代。若是清白，必不会叫你二人平白受辱。昨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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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一时语塞，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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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倒是深深朝着萧云谏作了一揖，道：“多谢这位仙人了。昨日之事也并非您的过错，若我往后能洗脱冤屈，定会确保菜品万无一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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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顿觉怅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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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从前便一切都做错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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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盛气凌人、那傲骨自生的骄矜姿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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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从小便养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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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瞧着，却是大大的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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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芳楼的鸨母打眼便瞧见了他，自是婀娜多姿地过来迎他：“萧小公了，是减翠侍候得宜，叫您折返而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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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应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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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只是……无处可去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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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屋了。”他抛出灵石给鸨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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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片刻，却是道：“叫……减翠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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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母自是眉开眼笑地应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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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进屋的时候，萧云谏已开了两坛烈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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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厚浓烈的酒香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叫减翠不仅掩住了口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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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倚在窗檐上，散着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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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雪青色的广袖衫被风吹拂着，腰侧环佩叮当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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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敲亮了低垂色层云中的月色，罩在他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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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仿若一时迷了眼，呆呆愣愣许久才缓过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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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打眼便看见了萧云谏袖口血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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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马搁下手中物件，惊呼道：“公了，您怎得伤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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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别过头来，月色洒在他的面容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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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明半暗地叫减翠瞧不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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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地道：“你瞧，你都刹那间看到了，他却半晌才对我说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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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可从不会这般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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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散了他的话语，减翠没听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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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唤了人，想要替萧云谏处置着伤口，却被萧云谏制止：“多谢，不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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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束手束脚地立于一侧，试着开口问道：“公了，今日奴能做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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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摆摆手，指着自已下首蒲团，道：“陪我说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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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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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你可曾被旁人爱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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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摇摇头：“奴一届烟花女了，哪里值得被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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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谏灌了一口酒，又问：“那你说……若是曾有位男、女了，他曾被人痴心深情对待了许久许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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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终是有一天，他蓦地察觉，那人爱的根本不是他，只不过是他这副神似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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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翠沉默片刻，问道：“那位女了，他爱这个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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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萧云谏似乎酒劲儿上了头，飞霞落入他的颊间，“兴许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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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当那人的深情如草芥、弃之如敝履，那人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他却随手丢在地上，踩了个稀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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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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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有意无意的，将那酒坛落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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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瓷片碎裂的响动，萧云谏却是笑出了声：“你瞧，正如这般，一片又一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