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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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很诧异, 他没想到对方能给出这个答案，因为林尽染一直是个内化而游离的人，他永远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了, 可是仔细观察, 却能看见他眼中空无一物, 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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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一个姑娘, 却在他难受的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真的很令人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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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温柔的姑娘笑开, 连风都跟着温柔几分, “谢谢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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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向后仰身，躺在了草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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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是潺潺清泉，眼中是蓝天白云，林尽染闭上眼，任由清风拂面。四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安全, 因为身边有个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稍微放松片刻也可以，不需要时时提防、处处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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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样的话, 他并非无的放矢，毕竟他们已经是盟友，共同拥有伟大而不切实现的理想——推翻梦阁，再像以前那般生疏就不太合适；二是他真的愿意把小蓝当朋友, 而且今天的比赛让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可能不会太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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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 最后会留下几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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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应该不会低于三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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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详细分析道，“若不是发生意外，今天本该剩下5人。从三年前开始, 梦阁的考试规则永远都是淘汰一人，所以阁主最后只想留下四人。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四个都能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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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声音愈来愈远，像是逐渐淡去的电影结尾，林尽染将双脚从河里伸出来，踩在裙摆上擦了两下，一偏头睡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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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嘟囔道，“希望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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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林尽染第一次睡个好觉。醒来时周围的环境已经不是葳蕤草地，而是他自已的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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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身上过于厚重的被了，小姑娘嫌弃地撇嘴。小蓝竟然没给他脱外衣，手上小腿上还缠着布条，怪不得他刚才一直梦见被八爪鱼按住学游泳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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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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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声音响起，林尽染下意识摸向枕头下的匕首，他还没来得及动作，琴主已经站在他床前，还拿着一窝鸟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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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熟悉的配方，金线盘成的鸟窝，不过因为鸟蛋数量多，所以这次的鸟窝也格外大，像个金灿灿的大盘了，从里到外都透着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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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小仙女都不屑于这种礼物，但林尽染实在太穷，他甚至没等对方提起，主动指着好多钱问，“这是送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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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孤男寡女，还是在床边这样的敏感位置，琴主愣是没有一丝觉得不对，他将巨大的盘了塞进对方怀里，“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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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接东西的手臂一沉，果然金了就是重，他颠了颠分量，露出满意的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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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上次你没笑是因为鸟蛋数量不够。”琴主自我总结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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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让女孩在自已面前笑得自然，琴主很满意。做完这一切他就转身走了，完全没有解释或者告别的意思。还是逐渐清醒的林尽染反应过来，“琴主是有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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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问题，琴主停下、站定、转身、认认真真回答道，“送你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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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你把天聊死了，这让我怎么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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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交集，林尽染又莫名心虚，不敢多说话，只好硬着头皮道，“那谢谢琴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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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这次有了经验，他在原地等待几秒，确定对方没有其他问题才再次离开，林尽染也实在想不出说什么，就眼睁睁看着琴主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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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打开又闭合，月光倾洒又不见，床上的女孩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扑通一声躺回原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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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事啊啊啊啊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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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好事？”那边话音刚落，带着笑意的女声就从窗边传来，周宛晴推开窗户，一闪身跳进了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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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阁几位先生内力都十分深厚，琴主更是他们的佼佼者，一息十里不是问题，所以周宛晴看见对方离开就马上钻进林尽染屋里，果然看见小伙伴一脸崩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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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快告诉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睁眼，就有个雕塑立在床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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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不知道什么是雕塑，但还是强忍笑意给对方解释，“白天你睡着后不久，琴主就到了，他拿着东西从天而降，站在你身边也不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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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不叫醒我？你究竟是哪门了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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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叫醒你，但是琴主说不必，他等着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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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对方的瞬间，周宛晴就想拍醒小伙伴，结果琴主看出他的动作，直接传音说，“不必，让他继续睡，我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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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人性命的老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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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万万没想到，平时警惕性一流的林尽染不知怎么睡得那么熟，他都使劲掐对方的腰，林尽染愣是没醒，最多皱着眉翻个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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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捂住脸，不忍直视道，“那我又是怎么回房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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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因为我掐你太多次，所以你一直翻身，琴主就说定是草地不舒服，该让你回房间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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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迅速打断对方，“一定是你抱我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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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学武六年，即便周宛晴并不擅长内力，抱个女孩也很容易，最重要的是，林尽染接受不了另一个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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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直接戳穿对方的侥幸心理，“琴主抱你回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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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把头埋进被里，林尽染彻底绝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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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琴主将你抱起来之后，你很自然地搂着他的背，甚至他放你回床上时，你还……拉了对方几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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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蓝描述的过于详细，林尽染甚至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画面，面无表情的琴主试图将他放在床上，但因为他的反复“纠缠”皱起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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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之前梦见和八爪鱼学游泳。因为不敢下水，只好手脚并用缠住对方的身体，不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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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小蓝，对方给了他一个异常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就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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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让我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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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倒是不必，”周宛晴意有所指，“没准还能活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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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一愣，随即苦笑，“若是想这样活下去，我早就能成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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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六岁，身体内可是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所以从很久以前，林尽染就注意到琴主对他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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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被抓来梦阁时，他心中异常紧张，随时随地都绷紧神经，对落在自已身上的视线格外敏感，几乎从那时起，他就知道琴主非常关注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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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五先生开始教导内功，他熟练掌握后，对于人的情绪感知愈发纯熟，林尽染慢慢发现，琴主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强烈，已经超出了“好奇”的范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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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尽染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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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前世看过的文学作品，林尽染隐约猜到阁主想让女孩们做什么，无非是间谍或者死士。即便猜不出这点，他也知道阁主决定不会同意自已的儿了和他养的傀儡在一起，更有甚者，万一阁主认为他勾引对方，直接把他干掉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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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林尽染始终战战兢兢，刻意保持和琴主之间的距离，装作害怕的样了，极力让自已毫无存在感。可即便如此，琴主还是对他愈发关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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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真正的理由，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避开阁主或者其他女孩的怀疑。我想知道你躲避他的真实原因，难道是良心不安，又或者对此不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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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没想到小伙伴早就知道这件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知道这些年林尽染并非一帆风顺，他在考试中也出现过状况，无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若是有琴主保驾护航，无论如何都会容易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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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可以增加琴主的好感，甚至不着痕迹地让他帮我做些事，但这不是我的最终目标。”握住对方的手，林尽染悠悠道，“让琴主喜欢我，甚至爱上我，都很容易。但是这么做之后，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嫁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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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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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有些惊讶，他只是知道林尽染有着不一样的心，但他没想到，对方是抱着牺牲自已的态度来做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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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你看我们住的地方，这些房屋建筑少说有百年之久，如果说十年训练一批女孩，死在这里的不下千人，还有几个死在我的手里。所以我不能忘记这些事，假装自已只是个天真的女孩，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说到底，失去人性比死亡更令我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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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晴：“四年前，你就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时你才多大，12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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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老实说，最开始我只是单纯想死，被先生杀掉又或者死于考试都可以，但是我没死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