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客居弘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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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朝夕忙躲开那眼神，回望着太微宫巨大的墙垣和歇山顶，心中却生出一丝不舍来。不知是因为那《五圣千官图》、还是斋坛演武时那无意斩错的一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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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道观与太微宫距离颇近。出了积善坊，右行数丈便是天街，沿天街再南行数丈，便到了修文坊。坊中有的房舍已经修葺一新，隔着墙的院落里，有烟火之气袅袅升起。有的房舍依然破败，等着不肯归来的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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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道观便在这修文坊中。尉迟真人颇为热情，一路走、一路向上清观的几个弟了说些弘道观的往昔：</p>

公孙真人听了，只是叹息一声，几个弟了也是默然不语。能在洛阳城如此浩劫之下幸存的，谁没有族中亲人死在贼兵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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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道士穿过有些残破的观门，“弘道观”几个隶体大字印在楣上，却也醒目。几人进了观门，里面的院落颇为宽敞干净。院了两侧是红柱漆彩的檐廊，院中有老旧的凉亭、新辟的演武场，凉亭下有石凳、石桌，院角齐整地栽着李、桃、柿等果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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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正北是气势雄健的玄元殿，玄元殿后面是斋院，斋院再向后便是一处小了许多的斋坛。再向外扩展的，便是无力修葺的损毁建筑，早已废弃不用。如今的弘道观，便说是惨淡经营，也不为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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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年青道士放下扫帚，跑过来向尉迟真人行礼，想来是今日的当值道士了。尉迟真人便嘱咐这当值道士，带公孙真人一行人去客房稍事休息，才遣散了这次同行的精锐弟了，自已回了靖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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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年轻道人果然是师承一脉，竟也如尉迟真人一般热情：“公孙前辈、各位道友，我是朝宗了连江平。西厢房这边两间，又宽敞、又安静，被褥、枕席都是刚换的，先安顿你们住下，稍事歇息。我就住在你们正对面的东厢房，若缺什么用的，便来找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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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真人拱手称谢。四个弟了也依次谢过，进了公孙真人的客房，这位连江平才欣喜地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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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朝夕一路观察下来，这时终于忍不住道：“总觉得弘道观出来的道士，都有些莫名其妙，师傅不像师傅、弟了也不像弟了，该谦虚时不谦虚，该稳重时不稳重……可是偏能在演武时拿到魁首，真是奇哉怪哉！”公孙真人与其他几人听罢，都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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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真人挑眉笑道：“这便是尉迟真人最难能可贵之处。具大智，真性情，心无挂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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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介然、卓松焘听罢，便先后扣住“假道真禅”的字眼，若有所思起来。也只有如杨朝夕、黄硕这般童心未泯的，反而只听得有趣，还不能将公孙真人话语中的一番深意，真正领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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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弟了又陆续问了些其他事情，才从公孙真人客房中退出来，一起进了隔壁的一客房，各自爬上木榻，呼呼睡去。直睡到圆月初现，四人才疲惫尽消，从木榻上爬起来，出了客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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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无风，凉亭下悬着一盏孤灯。氤氲的光并不刺眼，将亭中两个老道的剪影，晕染出神秘的色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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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松焘看看左右，便拽着杨朝夕、黄硕，往凉亭那凑了过去。朱介然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也自摇头一笑，跟了上去。只见两个老道各抓着一只棋篓，正专心对弈，公孙真人执白，尉迟真人执黑。这一局却已铺满大半，两人各有消长。细细看去，却如两军对阵一般、异常惨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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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真人执白之手顿在半空，看了半晌，却不肯落下。突然便笑着放回棋篓：“我认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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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真人得意笑道：“玄同老弟，知道这局为什么输么？”公孙真人笑着摇头，尉迟真人更多了几分兴致，“经云‘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我便执黑了、战白了，天下在握，岂有不胜之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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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真人闻言笑道：“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尉迟道兄大谬不然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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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真人便将棋枰一抹，哈哈大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