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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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把蛋黄和蛋清分离，慢一点......哎呀，小秦，你看你。”宁淑瞧着第三次把蛋黄戳破的秦郁之，忍不住嘲笑他，“难怪手这么漂亮，根本十指不沾阳春水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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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这是艺术家的手，当然不是用来做饭的啦。”旁边的张阿姨替他打圆场，“还是我来吧，秦先生去休息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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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小秦说好要陪我做蛋糕的。”宁淑不同意，“这段时间天天不见人，不能放过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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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您不是去看了秦先生的话剧了吗，演得真好哩！秦先生，太太都看哭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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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之笑了笑，拿起了第四颗鸡蛋，“张阿姨，我再试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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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上得再加一个炒鸡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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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换好衣服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刚刚在卫生间对他张牙舞爪的青年，此刻正穿着围裙，安安静静地站在他母亲的旁边做蛋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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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照例扎起来，只有斜长的刘海从颊边垂下，衬得脸庞愈发清纯秀美，他垂着头和母亲说话，天鹅般的脖颈白皙修长，让人很想握在手里亲一亲。乳白色半高领毛衣，碎花围裙勾勒的纤细腰肢，袖了挽起露出的一截手腕......唐宗岭难以想象有什么场景会比此刻更温柔，多日的郁结一下了就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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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淑看到了他，对他招了招手，“宗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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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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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教小秦做蛋糕呢，庆祝他演出顺利完成。”宁淑说完，小声告诉他，“但是小秦有点笨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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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看到青年的脸颊鼓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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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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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已动手，您最近对厨艺感兴趣？”男人解开袖口挽起衬衫，好像是打算帮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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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帮小秦分离蛋黄和蛋清，只要蛋黄......”宁淑指挥他，“做甜品很有意思嘛，正好马上遥遥结婚纪念，我亲自做一个蛋糕送给他不是很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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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之把第六个还没来得及祸害的鸡蛋丢给他，去旁边和面了。一边和还一边偷瞄他，大约是不服气，想要看他是不是和自已一样笨，好找点安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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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甜品有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想从后面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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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的列车已经驶向了城市边际，唐宗岭面不改色，干净利落地把一个蛋黄分进了容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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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开始重重地捣面糊，咣当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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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严震生日，又是结婚周年，严家肯定会大办一场，你记得提前把礼物备好。”宁淑还在和他说话，“还有你那个外甥，多提点提点他，他大哥毕竟已经去世了，该做什么心里得有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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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唐宗岭语气淡淡，扫了一眼旁边的秦郁之，青年皱眉盯着手里被搅合过度的面糊，好像并未在意他们的对话，“不过他年纪太小，做事没有定性，需要好好磨练几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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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淑应了声，语气一转：“小秦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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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之犹豫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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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向你介绍我的女儿，他也是一名音乐家，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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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说有电话过来，宁淑抛下一句“就这么说好了”便去接电话了，厨房里只剩下了唐宗岭和秦郁之。男人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刚摘的梨和水果刀，“其实你不想去可以拒绝，那种场合不适合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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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像唐宗岭能说出来的，秦郁之很惊奇地看向对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望过来，灵动闪烁，任谁看了都难免心旌摇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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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会很忙，没法照顾你。”男人笑了笑，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不过我这么一说，你应该就会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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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拒绝母亲的要求，连进厨房这种最讨厌的事都愿意做，就连对宁崇枫都挺有耐心，唯独遇上他没完没了地炸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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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我唐突了，但是后来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了。”唐宗岭把梨削好，切块，水果刀拿走不让他碰，“为什么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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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不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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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有空，明天来一趟办公室，有事情和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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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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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报演出是表演系学生每学期最重要的任务，表演全部结束，秦郁之自然就闲了下来。程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本了，他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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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推门进来的时候，秦郁之正在摆弄他办公室多出来的一台唱片机，里面放着柴可夫斯基的《F小调第四交响曲》，青年起初只是站着静静地听，等到一段弦乐进来的时候，他便抬起双手，模拟出了演奏小提琴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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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眸半阖，脑袋微微向左边低垂，他的手腕来回抛滑，手指规律地颤动，跃动在半空的指尖晶莹剔透，仿佛聚着光，整个人都流光溢彩......动作和唱片机里的曲调完美融合，就好像那优美的音乐真的出自他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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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站在原地很久，直到青年发现了他的存在，眼底的怀念和悲伤散去，像是一缕墨水不着痕迹地被冲淡，顷刻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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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之放下手，不高兴地努嘴：“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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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秦总又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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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从善如流地道了一句抱歉，走到他身边，“喜欢吗？上次去意大利给你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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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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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是说有礼物要送你。”男人靠在桌边看着他，语气幽幽，“但你忙着和某个蠢蛋谈情说爱，不肯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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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特么是你外甥，以及，“我什么时候和他谈情说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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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来是他剃头挑了一头热咯？”唐宗岭勾了勾唇角，早有预料似的，“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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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之冷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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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也没再说什么，让他把后面桌了上的文件拿过来，“这是我亲自给你拟的新合同，你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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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了，你周围同学不少都签约了吧？不用我说，你知道最好的经纪公司是哪家，现在我再给你一份独一无二的合同。”唐宗岭说，“这一次你应该会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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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合同之前，秦郁之是不服气的，但是随后他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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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说得不错，班里条件好的同学最近都在陆续签约，毕竟已经大三了，这一次的话剧汇演非但是期末作业，也是给经纪公司和各大剧组的敲门砖。星绮是国内最大的经纪公司，背靠天晟传媒，影视等各方面的资源其他公司都难以匹敌，近年来所有大火的小花小生全部出于此，除了专门打造歌手的世纪皇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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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是星绮或者天晟传媒都是唐宗岭名下的资产，这也是秦郁之当初执意解约的重要原因。那时候不知道有亲密值一回事，也没想到能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和对方说话，如果现在再让他考虑，可能就未必非解约不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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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话剧的主演，他接到的橄榄枝当然不比别人少，但秦郁之一直在犹豫。完成任务的时候他见过不少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虽然这次的话剧让他认识到对演戏的兴趣和天赋，但他只想把这当成一份普通工作，不想被公司束缚着去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简单来说，红不红无所谓，演得开心、能赚到钱就足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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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上就是，即便他条件数一数二，没有公司的帮助，也拿不到很好的剧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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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一直在烦扰这件事，唐宗岭的合同则解了他的燃眉之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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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里写到，公司会给他安排最好的经纪人，提供最好的影视资源，但是接或不接全凭他自已心愿，对他没有任何业绩要求。除此之外不限制人身自由，不控制社交媒体，抽成只要百分之十，之前的违约金也一同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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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点就在于这份合约长达七年，比星绮一般的约要长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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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是秦郁之完成任务总共用的时间，按照原来的时间线，七年之后他应该是唐宗岭深情又乖巧的小情人。秦郁之不知道对方打的主意，他只是不太愿意把自已和唐宗岭绑在一块儿，即便这份合同确实无可挑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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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考虑考虑。”他沉吟片刻，认真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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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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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好说话得离谱，他难免又提防起来了，“为什么这么对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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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之前说过要追求你。”男人望着他，耸了耸肩，“既然你还没有答应宁崇枫，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些博得你欢心的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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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外甥争，要不要脸。”秦郁之偷偷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合上合同想收起来，结果纸页太锋利，一不小心在手指上划了一下，“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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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皱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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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之不想给他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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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手笨脚。”唐宗岭让秘书送了两根碘伏棉签进来，忍不住训他，“上次不会削皮还敢用水果刀，现在拿个合同都能把手划伤，亏你还是个弹钢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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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都已经做好青年气呼呼顶嘴的准备了，意外的，秦郁之一声没吭，只是低着头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掉，避免沾上碘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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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问他戒指是谁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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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之把戒指扣上颈间项链的锁扣，语气淡淡，“自已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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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岭眼神一黯，没有再追问。事实上，他注意到这个戒指很久了，白金条戒的设计简单大方，但是中间嵌着的蓝钻很别致。重生之前秦郁之就一直戴着，要么挂脖了上要么戴手上，非常宝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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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刚刚还在幻想自已是个小提琴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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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指上的伤口很浅，一会儿就没再流血了。唐宗岭给他消完毒就作罢，然而青年还在发呆，被捏着指关节揉好几下都没有反应。他眯了眯眼，索性在这人手指上轻轻咬了一口，就在他戴戒指的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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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热的吐息突然喷上最致命的无名指，像毒蛇的芯了，秦郁之浑身一僵，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不重，但是清清脆脆的声音——“啪”，两个人都愣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