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第六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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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捕头从教坊司查到卷宗回来, 确定秋官本姓李、乃先冈州知县之孙。裘冯二人皆惊周公子眼力不俗。衙役跑了趟庆王府, 无功而返。裘冯薛三人顾不得天色将晚，同去。临走前薛蟠让填些高热量点心。</p>

门子听见找薛先生, 登时为难，躬身推须得问问。等了半日，出来另一位清客先生, 笑面虎似的探究缘故。裘良简明扼要，说与仇都尉和平原侯府两桩大案相干。</p>

清客大惊：“焉有此事！”</p>

薛蟠在后头闲闲的道：“大叔，您也惊愕得太夸张！好假。该不会知道什么吧。”</p>

清客忙说：“晚生确实惊愕。看薛先生素日颇老实。”</p>

“拉倒吧！贫僧又不是没跟他打过交道。活像一条千年老狐狸。平均三句话一个坑。幸而贫僧颇不要脸，否则能让他给坑死。”</p>

清客胡乱掰扯几句，进去了。</p>

直等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终于有人出来。迎面是两串流彩宫灯, 灯笼下只走着两个人。一人正是大薛先生, 另一位乃四十来岁的女子。薛蟠微微一笑：给关键人物画像真是个好习惯。此女便是去范家的那位“仙姑”。依着习武之人的经验, 凭其走路姿势便可知是个高手。</p>

遂同回五城兵马司，挑灯夜审。</p>

大薛先生自然一问三不知。家里走水了，当时他在王府陪主子赏月，不认得那老头。薛蟠看看他看看仙姑, 笑眯眯道：“薛施主，借一步说话。”将人引到隔壁耳房。大薛依然半个字不肯透露。</p>

薛蟠耸肩，返回书房。“裘大人, 打个商量。”</p>

裘良笑道：“冯紫英方才还说你必有馊主意。”</p>

薛蟠朝仙姑合十行礼：“这位夫人, 您可曾听过一句俗话, 叫欠钱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p>

仙姑道：“不曾。”</p>

“意思是钱在谁手里就由谁说了算, 人也一样。此案薛施主损失最为惨重：不止毁了宅子，还失了妻儿。然贵府拖拖拽拽的不肯放他出来。据此贫僧粗浅推测……”和尚笑容可掬道，“夫人是贵府主子派来监视他、生怕他说点什么的。”</p>

仙姑笑道：“并不是。”</p>

“不是？”</p>

“不是。”</p>

“那妥了。”薛蟠拍手，“裘大人，薛施主也许在衙门里没有安全感。这位夫人明摆着是个练家子。某些武林人氏耳力强似顺风耳，能听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人说话。贫僧想将薛施主带回去套路……额，询问。我们花园中有个大湖，湖心有水榭。水榭四面开窗，在那儿说话谁都听不见。”</p>

仙姑含笑正欲说话，裘良先道：“可要让老宋与你同去。”</p>

“别。薛施主这种人物，审是审不出来的，唯有旁敲侧击。”</p>

仙姑又要开口，冯紫英又抢先说：“行。但有消息，立时回来。”</p>

仙姑笑若桃花：“二位大人，不明师父，如此只怕不妥。”</p>

薛蟠从进屋就没坐下。转手就走，还摆摆手：“等贫僧的好消息！”大步流星眨眼不见。</p>

裘良微笑朝仙姑点头：“咱们方才说什么来着？”</p>

仙姑娇嗔道：“合着裘大人看得见奴。奴家还当自己会隐身法呢。”</p>

裘良毫无诚意道：“哪里哪里。”心中暗暗把薛蟠臭骂一顿。</p>

多年前，因朋友孙溧卷入京城花魁案，薛蟠向相关办案人员科普了青楼职业规范。从那之后，裘良就和孙溧一样，再见到有色.诱男人嫌疑的美女，皆会不由自主依照规范对比。笑容是否明亮、神情是否真诚、声音是否和软娇羞……这位仙姑样样做得极当，实在难得。不论其何等花容月貌，落在裘良眼中已同嚼蜡般索然。</p>

那头薛蟠大大方方将大薛先生带回了忠顺王府，于湖心水榭点灯对坐。许久，大薛依旧无言。薛蟠走到窗边，望着烟波明月吼了首经典老歌《一无所有》。</p>

大薛终于忍无可忍：“我从不曾听过如此难听的曲儿。”</p>

薛蟠转身向他露出八颗牙齿的诚挚笑容：“那是因为你跟贫僧不熟。贫僧唱别的更难听。下面贫僧再为大家演唱一首江南民歌，茉莉花。请大家鼓掌欢迎。”言罢他自己啪啪鼓掌。</p>

大薛忙说：“师父还请歇息片刻，吃口茶。”</p>

薛蟠从善如流，坐下举起茶盏子一饮而尽。又斟了一盏，慢悠悠细品。</p>

风入水榭，冰神透骨。大薛忽挑眉笑道：“不明师父神机妙算，你猜仇都尉是怎么死的。”</p>

“既然跟杀手组织相干，当然是被杀的。”薛蟠右手托着下巴，“只不知雇主是谁。仇家自己？”</p>

“没错。”</p>

卧槽，贫僧信口胡说的！</p>

大薛道：“让中人给摆了一道。”</p>

“中人什么来头？”</p>

“我。”</p>

“嗯？”薛蟠眨眨眼，“你这种其他部门员工，不是应该避开些杀手相关工作么？”</p>

“他儿子想雇人把老子救出来。我从中偷梁换柱成杀死姓仇的。”</p>

“还能这样！所以你家烧掉的……其实是甲方持有文书？”</p>

大薛点头：“这一项原本是没有的。我看了些绿林码头的章程，劝说王爷添上去。又吓唬仇家一番，哄得他们把东西搁在我处。”</p>

“你跟仇都尉有仇？”</p>

“没有。”大薛微微一笑，“然我知道此人贪生怕死。身犯死罪都敢逃跑，浑然没将家中妻儿放在心上。”</p>

薛蟠换左手托下巴，懒懒的道：“他既没逃掉，就会招供得很细致。而你做过些欺左瞒右之事。一旦被庆王拿到消息，直接曝光。”</p>

“不错。”</p>

“老头是仇家的人？”</p>

“仇都尉心腹，外人不大知道。”</p>

“你家走水后，老头去见了一回方才那个仙姑。”</p>

大薛噗嗤笑了。“仙姑？她是三老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