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第五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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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有了。”薛蟠道，“而且孝慈县的皇陵——额，其实都被挖开了，开放参观。”</p>

老乔好悬站起来。“何谓开放参观。”</p>

“就是，打开墓室，让后人看看古代的皇帝墓穴是个什么样儿。长见识、满足好奇心。当然，是要买票的。票也便宜，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约莫合五六斤的米钱。”</p>

乔老探花脑子都快晕了。“才五六斤米钱？”</p>

“虽然便宜，因看的人数多，景区倒也不会亏。而且人家主要是靠在皇陵外头卖些纪念品啊小零食啊，赚钱。您看，皇陵那么大，走一圈出来肯定饿了，不得吃饭啊？饭钱比别处贵许多。还可以开客栈。孝慈县风景不错，文人墨客多住几日抚今追昔。”</p>

“他们不怕惊扰死人？”</p>

“里头已经没有尸首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因各路军阀都缺兵饷，都去开皇陵取陪葬品，尸首自然就丢掉了。越到后世，科学越发达，人就越不怕鬼。何况前朝皇族气数已尽。所以吧，您老把乔女士的灵柩挪到别处，倒也能保护她二百年后不受骚扰。”</p>

老乔倒吸一口冷气。沉思许久道：“你方才说，皇帝没有了。”</p>

“嗯，没了。国家完全是另外的管理模式。”薛蟠想了想，“还是不跟您说了，怕您痛恨没生在那个时代。后世能变成那样，也是他们先人以命相博换的。”他摇摇头，“您还是想想愿望吧。身子骨儿这么硬朗，肯定还能活很多年。”</p>

乔老探花仔细端详这小和尚。薛蟠只没事人般吃茶。又许久，他道：“那块地她必喜欢。倒不是因为孙家祖坟，稻香村极好。”薛蟠没答话。他又说，“安置妥帖，老夫就不回京城了。”</p>

薛蟠看了他一眼：“你身边跟着的，不是皇帝的人么？”</p>

老乔拱了拱手：“师父可有法子帮老夫脱身？”</p>

薛蟠眨眨眼：“啊？老头儿，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p>

乔老探花捋了捋胡须：“我老头儿之经历算多的。师父是个什么人，我已瞧出来了。”</p>

“额……”薛蟠微微发愁。“您老跟手下人是怎么说的？四处查看土地是作甚？”</p>

“替自己预备。”</p>

“哦。那这样。贫僧出个馊主意。”薛蟠嘀嘀咕咕了半日。</p>

老乔笑点头道：“师父果真鬼主意多。”</p>

薛蟠假笑。乔老探花神情满意出言告辞，一起身便面如土色。薛蟠怔了会子：这老头不去当演员可惜了。</p>

不多时，薛蟠送老乔回到外书房。随从们一看苍月公何故脸色如此难看？不明师父也愁眉紧锁。老爷子朝薛蟠作了个长揖，哑声道：“多谢师父，老夫告辞。”薛蟠合十颂佛回礼，提笔写了张笺子折叠好，交给老乔。乃将他们送出薛府大门外。</p>

路上老乔一言不发。回到客栈依然默不作声，只时不时长吁短叹。跟着的人终于忍不得了，推了位长随出来询问。</p>

乔老探花黯然：“不明师父说，老夫近日有血光之灾，须得千万小心。”</p>

长随大惊失色：“先生！”</p>

乔老探花摆摆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他去吧。明儿再去看别处的地。”</p>

长随道：“那块地薛家不肯让么？”</p>

“不明师父说，那块地方极阴，不合适葬男人。”乔老探花忽然发愣。许久才回神，笑道，“无碍无碍。阎王爷要谁三更死，难道活得到四更天？”乃将长随打发了出去，关闭房门。</p>

长随急忙告诉同僚。众人惶然不知如何是好。</p>

次日，乔老探花跟没事人似的，依然去金陵城郊看地。这回去了与孙家祖坟不沾边之处。</p>

又跑了几日，没相中什么好地方。乃逛到文庙看见个算命先生额头有三颗痣，寻他算卦。算命先生听说他是北方人、来挑墓地的、一直没挑中合适的，便装模作样掰扯了一大通，说他当去太湖边上寻宝地。</p>

老乔当天便离开金陵去了无锡。到无锡的第三天，他竟挑中了块好地方！老头儿十分满意。中人看他像个阔财主，偷偷提高几分价钱，老乔也不介意。买卖遂成。</p>

当晚用罢晚饭，乔老探花灯下读书，欢喜得直哼小曲儿。长随进来送茶点。他抬手接了，随口道：“那个孩子是谁？可怜见的。”</p>

长随一愣：“哪个孩子？”</p>

“那个……”乔老探花微怔，刹那间脸上闪过数种神色，终归于苦笑，面如金纸。</p>

长随四面环顾，呆若木鸡。</p>

打从这会子起，老乔便不大跟随从们说话了。整日只在太湖上游玩，看花赏鱼观鸟，得闲便逗逗孩童，也同老渔夫闲谈。到了夜里，早早将服侍的人从屋中赶出去，可时不时能听见他跟人说话。隔着窗户朝里张望，屋中只有他一个。随从们忧心忡忡，也吓得厉害。若劝说他要不回京城去？他只置之不理。</p>

又过了几日，乔老探花连白天都向着无人处说话。客栈的伙计不敢来他屋里送东西。</p>

这天晚饭后，看苍月公愈发糊涂，护卫、长随们聚集到一处悄悄商议，预备派个人回京禀告上头、请示如何是好。</p>

寻好借口，几个人来到老乔屋外求见。喊了半日没人答应，一名护卫忽觉不大对，推门而入。苍月公不在屋内，案头搁着个荷包。众人忙出去打听，伙计说你们老爷子已出去很久了。</p>

返回屋中查看荷包，里头有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笺子。笺子上写着八个字：千万避水，切记切记。</p>

随从们面面相觑：太湖里头全是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