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第四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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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水师都指挥佥事冯应的太太方氏又在后花园子里练刀, 才练几下便叹气。力气确实比早先小得多。想起上回练刀时赵二姑娘爬上墙头说她刀法烂，噗嗤笑了出来。偏这会子有人来报：明府赵小姐来访。方氏喜得随手挂上刀, 领着丫鬟婆子们就要接出去。</p>

报信的迟疑片刻, 低声道：“太太可要换身衣裳？”</p>

“换衣裳作甚。”方氏大大咧咧道，“又不是外人。”</p>

“赵二姑娘今儿打扮得与往常皆不同。浑身彩绣辉煌, 头上插着一整套的头面，跟庙里的天仙似的。身后齐齐整整跟了四个嬷嬷四个丫鬟，个个光鲜锦绣还屏息凝神。我瞧着, 有正经大事要说。”</p>

方氏闻言思忖片刻, 回屋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外头已有管事娘子将赵姑娘接入内堂。方氏出去时，见赵茵娘端端正正坐着，好一通气派, 脚步莫名轻了几分。茵娘款款的站了起来。方氏定睛一看, 倒吸了口气——她身上搭着霞帔。</p>

赵茵娘微笑道：“这是二舅母帮我跟皇后要来的。”</p>

霞帔确是忠顺王妃要的。然她却打了个马虎眼, 说替家里的孩子要。此举本不合规矩。然皇后想着, 她必然欲趁王爷和郡主都不在京中, 自己做主替世子定下亲事。一条霞帔能搅和搅和忠顺王府也好。遂答应了。赵茵娘明目张胆穿出来装逼。</p>

方氏深呼吸几下：“我早知道大侄女不是寻常女孩儿。”</p>

她身边那个成老太太派来的婆子急得直使眼色——这架势哪能喊大侄女？该喊赵小姐才是。方氏压根没瞧见。好在赵小姐并不介意, 嬷嬷们也纹丝不动。</p>

二人重新坐下，赵茵娘含笑道：“今儿我过来, 是有两件事想跟方婶商议。”</p>

“你说你说！”</p>

“头一件。我家有个亲戚妹子，转过年去、二月十二是她生日。比锦书妹妹小一岁……其实小半岁都不到，只隔着年头罢了。”茵娘正色道, “她姓林, 本姑苏人氏, 如今随父亲在扬州住着。到时候，还望锦书妹妹能来凑个热闹、一道过生日。”</p>

方氏惑然。“让锦书去给林小姐过生日？”</p>

茵娘微笑点头，忽又露出几分踌躇：“锦书的规矩很好，性子也很好。不用叮嘱她什么，也别让她改什么，更不用预备什么稀罕贵重的礼物。”</p>

方氏道：“我从不曾让她改什么。”</p>

那婆子低低的咳嗽几声。方氏扭头看她。婆子无奈道：“赵小姐这话是说给老太太的。”</p>

方氏点头：“我知道了。她们家住哪儿？”</p>

赵茵娘微笑道：“扬州巡盐御史府。”</p>

“这么说她是……”方氏笑容逐渐呆滞。武将人家又在山东，本对南边的官员并不熟悉。奈何忠顺郡主强逼扬州盐课林老爷成亲之事实在太有趣，想不传开都难。不必说这林小姐就是林海大人的独女。</p>

茵娘偏偏头：“别紧张，我姨妈不吃人。”</p>

林大人鳏居多年，姨妈当然就是……方氏也八卦得很，险些当场问出来。好在她忍住了，不如待会儿回娘家问母亲。“行，我总信的过赵侄女你。”</p>

“那就这么说定了。”茵娘肃然道，“过两个月，我在扬州等锦书。”</p>

“说定了！”话已出口，方氏不知何故有点后悔。此时才想：她姨妈既是逼婚的郡主，那她舅舅……“明大官人难不成是忠顺王爷？”</p>

婆子险些蹦起来：赵小姐说话说半截，分明是不想点破之意啊！</p>

谁知赵茵娘却随口道：“是啊。咦？方婶不知道？我还当全城都知道了。”</p>

“哪儿能啊！全城不都以为他是外地来的有钱人么？”</p>

“可水溶、司徒暄个个都直接上门拜访的啊~~”</p>

“这两位是什么人？”</p>

“一个北静王府的世子，一个端王府的三爷。”</p>

“……”方氏懵然。她去过京城好几回，从没与什么王府、世子搭上边。满肚子问题，死死憋着没敢出口。半晌，问赵侄女要商量的另一件事是什么。</p>

茵娘道：“说什么事儿在什么地方。另一件咱们得去后花园子水亭中说，旁边不能有闲杂人等。”</p>

二人遂起身到到后头去。明家的下人守在九曲桥两头，没人听得见两位主子说的话。</p>

一时送走赵小姐，方氏脚不沾地直奔娘家。</p>

各家的八卦故事，成老太太比方氏清楚得多。还没听闺女说完，心已经跳出嗓子眼了。她自然打死都想不到是萧护卫看上了孙女的射箭天赋。和司徒暄等人一样，直接脑补成忠顺王爷看中了儿媳妇——成锦书去明家时常见到王爷本尊。王爷虽不大说话，观其神色甚是和蔼喜欢。什么给林小姐过生日，不就是请林小姐的准继母、郡主娘娘过目？锦书要一飞冲天了。</p>

成老太太心潮腾涌，半晌忽然站起就走：“我去给观音菩萨上香敬谢！”</p>

“这事儿怕不与菩萨相干。”方氏道，“赵丫头说，他们司徒家全家都信道。”</p>

成老太太一叠声的让撤了佛堂，从今后改供三清。方氏觉得她母亲有点儿狗腿，只不敢说。</p>

过会子成大太太来了。原来昨日大姑娘出门赴宴，被人问起她妹子那件凫靥裘，满肚子委屈。她母亲不免心软。因想着，次女有的长女没有，也不是个事儿啊！既然明家那么富贵、赵二姑娘又跟小姑子交情这么好，可能有法子再跟他们家要一件？听奴才说姑奶奶回娘家，便来问问。</p>

方氏听罢正要发脾气，成老太太拿起拐棍“咚”的拍在桌面上，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成大太太整个儿被骂糊涂了。</p>

趁老太太歇口气的的工夫，方氏的随身婆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大太太，赵小姐那衣裳不是随便给的。大小姐若实在喜欢，等二小姐嫁过去、送她一件便是。”</p>

成老太太听了这话心花怒放，霎时气消。</p>

成大太太却愣了：“嫁过去？”婆子附耳嘀嘀咕咕。成大太太呆怔良久，拿起脚就走，“我去谢谢观音菩萨！”</p>

“站住！”成老太太跌足，“天家奉道！我已命人去请三清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