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第二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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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阿柱愈发泪如雨下。半晌，拭泪沉声道：“大爷在哪儿，奴才去找他。”</p>

“船行海上好几年，连我们爷都不知到了何处，你上哪儿找去？姚先生若感念姚家，愈发应当好生科举，娶房媳妇儿，日后得了孩子继承姚家香火。”</p>

姚阿柱又掉了泪。“还回来么？”</p>

“纵然回来也必在多年之后。”</p>

姚阿柱哽咽道：“多年之后回来，奴才可往何处寻他？”</p>

薛蟠笑了。“姚先生中举为官，他自然找得到你。”</p>

姚阿柱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沉思良久，再叩头道：“我阿柱得大爷器重，陪着他读书认字才有今日。大爷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生是姚家的人、死是姚家的鬼。既然大爷不愿奴才做青楼勾当，奴才便不做。既然大爷不愿皇孙光复大统，奴才也不帮着顾芝隽了。求这位大爷帮忙给我们家大爷带个话。若他日后回来，千万给奴才个信儿。奴才知道他平安无事，死也安心了。”</p>

“也罢。”薛蟠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便是跪久了站不起来的实例。“姚大人若得知你如此感念旧恩，想必也会很宽慰。”</p>

“谢大爷。”姚阿柱再磕三个头，爬了起来。</p>

薛蟠乃问道：“杜小姐那位心上人，顾芝隽的手下可曾见过？”</p>

姚阿柱忙说：“昨儿他们迷药下狠厉了些，毕先生今晚才刚刚醒来，连我都还没过去呢。”</p>

瘦高个在旁插话道：“若醒得早，他只怕比姚先生还先过去。”</p>

薛蟠点头道：“那奸细必会设法透露绑匪是先太子的人，送姚先生和顾四一个大功。”</p>

一个女人忽然说：“若有大功当是姚先生的，如何会落到顾先生头上？”</p>

姚阿柱道：“你们不知道，我已先后假意投靠了端王和皇后，他们两家都以为我是他们的人。”薛蟠好悬没从树上掉下来！可以肯定他没说假话了，不然不会平白无故扯上端王。姚阿柱接着说，“这回我若得下凌波水舫，皇后那头的军师便是顾四，功劳以他为首。”他忽然深吸了口气，半晌才说，“顾四曾云，贵人跟前，最要紧的不是才华，而是福气。”</p>

薛蟠哈哈两声：“他在皇后跟前打的是杜小姐的招牌吧。”</p>

“正是。”姚阿柱也撇脱。他信姚大夫远胜于信顾四，遂直将薛蟠当作自己人、交代了顾四。</p>

皇后听到的计策如下：姓毕的擅赌，借凌波水舫之事花重金请毕先生给姚阿柱做赌手。此人不能走路，若不答应、使手段逼迫也容易。有他在手也不怕杜小姐不听话。</p>

姚阿柱听到的计策如下：先假扮贼寇绑走毕先生再救出，趁势将之收归己用。绑票的方法、人手、日子皆顾四早早定下，分毫不差。回头告诉皇后，就说自己人欲去请毕先生时、正好遇上有贼寇绑架他。乃暗暗记下地方，晚上救了他出来。</p>

薛蟠听罢直翻白眼。“顾四的奸细手里有第三份计策。比姚先生早一步见到毕先生，提点他绑架犯乃先太子余部。毕先生被救后立时报官捉拿。歪打正着，顾四的福气真好，日后少不得鹏程万里。你见过心这么心狠手毒的同伙么？”</p>

那个方才出声的女人道：“二叔不该杀姓樊的。”</p>

瘦高个立时道：“那贼子留着作甚？”</p>

女人道：“该先审问审问才是。保不齐他们还有别的花招。”</p>

姚阿柱思忖道：“自打他进了凌波水舫，比我还活络些。前儿正是姓樊的提醒我，出计让端王府三爷昨日去请毕先生。没想到庆王世子也去请他。这日子掐的太准了。”</p>

瘦高个怒道：“我动手时你们也没吭声，这会子怪我杀了他！”</p>

女人与姚阿柱同时说：“您老动手那么快，我们那里拦得住！”</p>

瘦高个愈发火了，巴拉巴拉发脾气，与女人争执起来。</p>

两个和尚互视一眼。顾四安排在姚阿柱跟前的奸细姓樊！此人属泉州鹰派，后被调派到金陵来帮姚阿柱。难道泉州樊氏有同族会？</p>

薛蟠咳嗽两声道：“哎，先莫要争吵。看来毕先生还不知此事与你们相干。在下有个主意，诸位要不要听听？”</p>

那两位忙停下来。姚阿柱拱手道：“尊驾请。”</p>

薛蟠道：“毕先生跟前谁去过？”</p>

一直没说话的那女人道：“本是我看着他的。虽说醒了，我没敢去他跟前露面，还关在屋子里呢。他行动不便，也没说话。我只装作没察觉他醒了，大家各自混着。”</p>

“那位二叔，你们昨儿抓他时审问过吧。你们是拿什么名头、问了他什么？”</p>

瘦高个道：“我们假扮成抓错了人。”</p>

“啊？”</p>

“上回皇孙跟前有位先生见过我们李先生，说李氏那个毒妇是被一群贼寇误抓误杀的。我想着，这主意不错。遂依样画葫芦，逼问毕先生把‘王家二郎’藏在何处，他欠的赌债何时还。”</p>

“额，你们倒会活学活用。”毕得闲真倒霉。薛蟠思忖道，“这样更好。待会儿姚先生往他屋里吹炷迷烟再迷他一回。为着以防万一，进屋时依然蒙面，然后再给他灌一回迷药。确定迷晕后丢到秦淮河畔，等明儿早上自然有人发现。怀里塞张纸片，写几个字：失礼，抓错了，休怪。再塞二两银子。”</p>

几个人面面相觑。</p>

半晌，姚阿柱点头道：“就依尊驾。”</p>

“二叔你们三位还是快些逃跑吧。你才刚杀了个人，畏罪潜逃也不奇怪。”</p>

瘦高个重重哼了一声。</p>

“其余是你们自己的事，告辞。”两个和尚不再多言，从树的另一面跳下来，飞快的走了。</p>

姚阿柱等人在后头喊“多谢——”“保重——”搞得跟熟人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