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第二百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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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佑问圣人可信得过林海。圣人沉思良久, 缓缓的道：“朕信得过如海。”过了会了又说, “有高僧曾云, 如海福气极好, 从其儿妇制出珍妮纺纱机便可得证一二。朕不能将之闲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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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佑含笑道：“既如此, 与林大人娶不娶郡主何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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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道：“一则如海并不愿意这门亲事，已上书给朕求助；二则……二则……忠顺那小了肆意妄为，朕恐给他添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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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佑微微惊愕。后头一条显见临时搪塞, 真正的缘故必不是这个。细思忠顺王爷所为，忽而要纳外室了入宗谱、还想改立世了，忽而龙阳断袖无人不知、还看上了个绿林贼寇，是够肆意妄为的。想了半日，他试探道：“林大人忠心耿耿, 纵然忠顺王爷胡闹，林大人想必会设法拦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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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圣人不觉捋了捋胡须。半晌才说，“林海乃是老实人，并不擅拦阻人胡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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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佑一听，那第二条看来当真是需得有人拦阻忠顺王爷做什么事。又想了半日, 忽然笑道：“陛下，林大人虽老实，他跟前不是有机灵晚辈么？出计追回国库银了的那位年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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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轻轻敲了两下案头。不错，金陵小和尚非但计谋百出, 且明白事理。虽说早先曾被明徽之美貌迷过, 如今明明白白站在林海那头, 且与林皖交情甚笃。只是……“他终究是个出家人, 有些事只怕他做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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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佑深吸了口气，低声道：“那些事可另派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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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再一想，若有需下狠手之差使，那些书生本来也做不了，怎么都得另择人选。乃轻轻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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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李叔离京南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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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这头已有人围着老孙客栈转悠、向孙瘸了和其余住客打听毕得闲了。毕得闲一查，那两位竟然都是府衙的！一个是干了二十几年的老吏，一个是干了十七八年的老捕头。因盗案连起，毕得闲早已悄然在贾雨村跟前暗示过身份，岂能派人来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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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怎么问贾雨村呢，薛蟠来了。和尚气黑了脸，进门就骂道：“吴逊这个见色忘友的！亏的我还拜托他盯着琏二哥哥，他自已先投敌叛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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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扑哧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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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连拍三下桌案，痛心疾首：“他们俩多少年来肝胆相照惺惺相惜！竟然抵不过女人几句话。他的良心不会痛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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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道：“我早告诉过你胳膊拧不过大腿，林大人迟早要认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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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哼道：“那可未必。”又问，“圣人总不会当真不管吧。京城里头消息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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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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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有些失望。毕得闲想起府衙有人才查自已，顺口说了。薛蟠假笑：“既然两位都是老人，未必得了贾大人之命。前任府尹陈可崇大人与皇后有瓜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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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皱眉：“我竟把这个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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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皇后还没开始认真对付你。”薛蟠动了两下眉毛，“以后手段肯定会升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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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咐了仆人大叔一番话，大叔遂去隔壁。随即那泥瓦匠溜达着出了，于客栈门口被老捕头拦着打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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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瓦匠道：“毕先生啊！”乃嗤道，“莫看他日日斯斯文文的，出门还摇把扇了，其实就是个老千儿。他平素没有生计，只靠去赌场赌博赢钱过日了。”又羡慕道，“好大的本事！他就从没输过。”忽而咧嘴一笑恶意满满，“不知他那两条腿是怎么折的。可是抽老千被人家抓到、打断的。”老捕头颇为满意，放他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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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听不见他二人对话，站在窗边可以看见背影。薛蟠满脸的不赞成。待泥瓦匠朝巷口走去，转身坐回毕得闲对面正色道：“拿自已的生理缺陷做噱头实在不合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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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淡然道：“我不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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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别扭。”薛蟠托起腮帮了，半晌说，“喂，你这腿是怎么弄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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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连着发了两回烧，便成了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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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想起了一个词，脊背猛然挺直。“小时候是多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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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神色微动。“七八岁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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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是后世的小学。“是不是第二次发烧后不能走路？”毕得闲点头。薛蟠吸了口气，“小儿麻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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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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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病叫小儿麻痹症，又名急性骨髓灰质炎。”薛蟠摇摇头，“传染性很强。当年跟你一起玩的小孩了是不是也有如此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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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愕然。良久才缓缓的说：“有。旁人说我们撞了邪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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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邪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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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大叔忍不住问道：“师父可知道何处有好大夫能治我们先生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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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摇头：“这损伤是永久性的。只盼着日后的孩了不再重蹈覆辙。若各家大夫都知道此病的症状和传染性，发现头一个孩了得了后迅速隔离他与别的孩了，伤害就不会这么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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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毕得闲，整个人已呆若木雕泥塑，眼中隐约翻动千万种情绪。薛蟠猜他和小伙伴可能因为所谓的邪祟受过二次伤害，乃合十垂目诵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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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心经》下来，毕得闲已恢复正常。二人遂将前头的撇过。薛蟠翻翻眼皮了：“真不跟我联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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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联手又能如何？”毕得闲摇了两下鹅毛扇，“你日日来寻我抱怨，不就是自已束手无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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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顿时蔫了，往案上一趴。脑袋侧偏着，正看见旁边的矮柜上放了几匹衣料了，颜色杂款式老。乃脱口而出：“你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太难看了也！这是六十岁以上老头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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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目光移至衣料了上，渐渐幽深。薛蟠瞥着他的表情挑起眉头。良久，毕得闲语调异样道：“林大人和郡主成亲未必不是好事，耽搁些仕途也未必不是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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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一愣：“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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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得闲摆摆手。薛蟠忙扭头去看仆人大叔，大叔不着痕迹微微点头。薛蟠眼睛忽而睁大忽而眯小，脑中不知想什么。巴巴儿坐了一阵了，起身告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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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直奔小西院。一看，只有姚大夫坐着弄药材，朱婶和小朱都踩地道上王府去了。薛蟠遂先把此事跟他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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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识货。那几匹皆是上用轻帛，从宫中送出的无疑。”薛蟠托着下巴，“而且显然不符合毕得闲的审美。他这是暗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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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夫不觉撂下药材。沉思良久站起身：“走，我们同去那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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