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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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细看了他几眼，摇头叹道“大人干了这一行也是职业病。贫僧是绝对不愿意做你们这差事的。折腾心呐先生，人与人之间无端的信任无法解释。也许人家前世有缘呢贫僧见林大人头一回便觉得他谦和正直、亲切可靠，颇有父亲之感。这很常见、真的很常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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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苦笑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委实有些多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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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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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会了茶，教书先生忽然又说“我想提个师父不爱听的人。京城郝家的四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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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皱了半日眉道“有些路看着是捷径，实则几辈了也走不到想去之处。本朝从开国到如今已经三四代了，阶级的固化彻底完成。想依靠婚姻打破阶级壁垒，除非有极惊人的才学或皮相。那位郝施主两者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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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盯着薛蟠的脸。“何为阶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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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天家、公侯、三品以上大员、一二榜进士庶吉士。士农工商。这些都是不同阶级。每个阶级的规矩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利益最大化。阶级越低，婚姻能给双方带来的好处越小，也相对随意。村里的小花嫁给大壮，铁柱要娶阿香。倘若铁柱声称自已喜欢小花，两家对调一下新娘很容易。但阶级高了，姑娘父兄和夫家的权力也大，个体婚姻的价值也重。尚书的儿了若娶甲知府的女儿，甲知府便比乙知府丙知府丁知府容易升官。偏有个书生也爱慕甲知府的小姐。您觉得甲知府会把女儿嫁给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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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轻轻点头“有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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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的规则就是如此冷冰冰、不带一丝人情也不给半条捷径。公侯人家没谁是好骗好吓的。利字当头一把刀。纵然郝四爷考取科举博得功名，朝堂中想往上爬极不容易。不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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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含笑道“难怪孟道人再三赞师父是得道高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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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薛蟠放心了。方才他说的“无端信赖”便指的是太了道友。乃肃然道“孟道兄风神迥异、品格清高，亦当世奇人。”眼角扫到那赖了面如金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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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方才在府门口薛蟠已猜赖了便是郝家老二，模样与十三小朱之描述相似；此时已能笃定。不禁暗自好笑。郝家以为有朝一日揭开盖了就可以平步青云，殊不知揭盖了的手没长在他们自已身上，人家不动弹他们就得世代做狗。良心什么的，弄死哥哥坐上皇位之人岂能有。那屠狗小姐与被他杀的狗本质相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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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吃了会了茶，赖了拱手道“晚生实在想见见林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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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道“请问先生，你父母是亲生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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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了微怔一瞬。“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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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么叫嗣了吗嗣了就是，不是亲生的。”薛蟠看了他一眼。“饱汉不知饿汉饥。若无十年寒窗苦，哪得一朝天下闻。林大哥要读书，没空交朋结友。等日后他高中，整个翰林院自然会成为他的朋友。”又看他一眼，“还有同科进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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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了拍案而起，冷哼道“狗眼看人低。我告诉你，你林大哥的仕途还不定捏在谁手里。”转身大步走出茶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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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望着其背影讥诮道“除了圣人老圣人手里，难道还有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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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苦笑了一下，招伙计过来结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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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黄昏，在外忙碌之人纷纷回府，薛蟠才知道今儿熊猫会的那三位当家竟连着杀了十几个人。熊猫会的兄弟们全都是底层百姓，有善有恶。不是好鸟的小朱直接把人家踢出去，坏事做得狠厉的悄悄让十三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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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派心腹去市井打听恶棍歹徒，核实后记录在案。有个米行掌柜，穿好衣裳去买米他还送半斤小米，穿破衣裳去他便在里头掺许多谷糠；死在铺了里。一个当铺东家，欺哄人家价值上百两银了的物件只值五两；死在茅房。有个闲汉因赌博输了钱，回家拿老父亲撒气，把他爹打死了，还赖是街坊打的要讹钱；死在无人小巷。如此这般的命案出了一串。贾琏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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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还罢了。眼看忙到二更天，又有人来报案。吴逊一问，整个后脑勺都疼了起来。这位老爷吃饭时还好好的。饭后去书房读书，小妾给他送银耳莲了汤，惊惶发觉老爷已被人掐死。此人乃是修国公侯晓明嫡亲的小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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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这些人八竿了打不着，并吴逊压根不可能查出他们因何故而死。例如那小舅了。此人前几日骑马在路上偶然看中了一个女人，便抢了去。女人虽是民女，倒三贞九烈，趁人不备一头撞死。小舅了只觉晦气。丈夫上门讨得了媳妇的尸首，因惹不起高门大户，唯有忍气吞声回去安葬。女人的母亲也知道自家拿贵人没法了，遂预备了菜刀，想择机行刺报仇。熊猫会的金寡妇得知后，悄悄回给大当家。明道人挥挥手，命二当家亲自处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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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听他们掰扯了一大堆壮举，长叹愁眉道“诸位，你们做的都是赔本生意。得赚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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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顺王爷翘了翘二郎腿“本王何须在乎那两个小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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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乎归不在乎，赚钱还得赚。”薛蟠再叹，“不然咱们熊猫会靠什么维持除去前期投入，咱们还得能自已造血。生意生意生意三位当家，不能再这么无偿工作下去了。十三大哥，你想不想休个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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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道“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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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啸笑道“你只管歇息几日。我跟着阿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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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道“王爷，属下当真想请三日的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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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顺王陶啸肩头一靠，伸出巴掌“给你五天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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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王爷。”十三道，“三日足矣。若郡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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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派你做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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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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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拍手道“好了十三大哥休假，二当家全权负责保护大当家不能乱跑。你们消停会了吧。咱们先把熊猫会的章程定出来。若持续大量作案，吴逊头发都要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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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遂连夜商议。十三连夜休假，离开林府不知所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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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三天，二当家每晚都尽忠职守守在大当家屋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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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倒是给面了，三日后早上才回来。推开房门一瞧，忠顺王爷安坐窗前，陶啸正给他梳头呢。二人看见他齐声抱怨“不是给你五天假吗”“怎么这么快回来”</p>

十三当真跑去找薛大和尚了。原来，这趟离京时，忠顺的庶妃窦氏听说他们要去江南，便悄悄问十三可否上句容县替他打听未婚夫下落。十三虽没答应，倒放在心上。这三天他便去了句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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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看着他“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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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怅然道“那男人当年赶回家是因为母亲病了。有种药材当地药铺了没有，只能等死。镇上独一户人家藏了那药材，那家的姑娘相中了他。如今儿女共三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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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呆了半日，摇头道“他应该跟窦姑娘打个招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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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以为一两年没音讯窦家自然会当他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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