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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不怕。”和尚道,“把笑的都宰了。”</p>
一个盐帮汉子喊道“老子今儿交代在此,我盐帮上下兄弟必替我们报仇”</p>
“哦。”和尚道,“你盐帮上下有多少不怕死的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没有父母要奉养、没有儿女要教养的算他三千个,每天宰三百,十天宰完。”</p>
盐帮众人登时开始破口大骂。茅三郎缓缓举起右手,帮众瞬间安静。茅三郎道“既如此,讲道理又是如何”</p>
和尚微笑道“讲道理就麻烦了。咱们得把结梁子的经过梳理一遍。”乃命,“给茅帮主搬张椅子。”</p>
一名黑衣汉子遂搬来椅子搁在他们对面。茅三郎施施然坐下,盐帮帮众个个圆睁眼睛立在他身后。和尚拍拍手,几个人搬上来五只黑漆茶几,每位跟前放一只。几上摆些茶点。</p>
和尚乃正色道“茅帮主今儿是来替三天前开明桥咱们两家打的那一架找场子的。那事的根由贫僧已查明白了。倒也稀松平常。最初的起因不过是为着争风吃醋罢了。”</p>
茅三郎假笑道“师父可弄错了”</p>
“那贫僧与茅帮主对对”</p>
薛蟠所查十分狗血。开明桥花市上有一寡妇,丈夫姓金。容貌俊俏、手脚麻利、相好众多。相好里头既有盐帮的也有苍龙会的。前些日子,两个相好在寡妇家撞上打了一架。苍龙会的人被打折了一条胳膊,次日便领着十几个兄弟将盐帮那位一顿揍。那人伤后在床上躺了五六天,一命呜呼。此人头七过后,盐帮纠集了更多人来揍苍龙会的那位。双方就在开明桥旁斗了次狠的,各自死伤六七个。然而最先死的盐帮那位竟是这寡妇的丈夫,因欠债假死已有五年。金寡妇遂成真寡妇。</p>
和尚道“茅帮主自以为得理,无非是最先死的金兄弟乃金寡妇之夫罢了。然而金兄弟装死已有五年,他欠下那么多债也是这几年金寡妇辛辛苦苦替他还的,他老娘也是金寡妇替他服侍送终的。故此他并未履行身为丈夫养家的职责,金寡妇自然也就没有为他守身如玉的义务。从道理上说人家找几个相好没什么不对。不然,债主上门时家里没有男人,还不早被连儿带女拖去卖了”</p>
茅三郎愕然。他本想着,此事最初起因便是丈夫打奸夫。漫说只打折了胳膊,纵然打死也天经地义。和尚这么一说,自家早先预备的词儿悉数派不上用场,一时语塞,气焰矮了大半。</p>
和尚摊手“要么茅帮主替金寡妇想个法子。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家里还有一位年迈染病的婆母。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孩子不被人拖走抵债、婆母不被人打死泄愤。后面诸位盐帮的兄弟帮忙想法子也可以。”</p>
盐帮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不知道自家兄弟便是金寡妇之夫,更不知道那哥们装死是为了躲债。</p>
茅三郎身后跳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道“饶是如此,那金寡妇知道自家丈夫活着,竟还公然与人私通,有违律法。”话音刚落,盐帮里头一多半的人眉头皆拧起,茅三郎之神色也显见并不赞成。</p>
和尚笑而叹道“老实说,你们进来之前贫僧都在琢磨着你们会说什么,也想过可会提到律法二字。随即又想,盐帮也是扬州一大帮派,没那么蠢吧。提什么不好提律法诸位,盐枭这个行当本身就有违律法。若将律法当一回事,金寡妇就当大义灭亲、向官府检举她丈夫才对。”</p>
盐帮众人无言以对。</p>
和尚接着说“此事追究根本,乃是金兄弟母亲病了,为了治病、金兄弟借了印子钱。然而印子钱本为国法不许。放印子钱之人为第一恶。如有人知道是谁,可以向知府吴逊检举。这便是身为扬州人的好处,摊上了个好官。百姓疾苦无处求医、临时有难无处求助,乃天子之过也。故此当今圣上也有责任。借贷难偿后只管自己逃跑,将病母弱妻幼子丢给债主,金兄弟本人大错难掩。你们盐帮的兄弟被人打伤了,没有求个好大夫,躺在床上等死。茅帮主你自己说吧,你可有不是。”</p>
茅三郎冷笑道“好一张利嘴。合着你们苍龙会就没有不是了”</p>
“首先,我们是熊猫会。其次,我们还真没有不是。没人知道金寡妇她丈夫是假死。情敌斗殴你死我活不是正常的上回打架也是你们上门挑衅。山鸡斗麻雀,谁也别说谁。”</p>
话因刚落,忽听茅三郎身后有人冷哼两声,和尚却抢先拍了两下手。只见有人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子出来。和尚招了孩子近前道“大米,你喜欢爹爹还是喜欢妈妈。”</p>
大米大声道“喜欢妈妈。”</p>
“为何喜欢妈妈。”</p>
大米顿时红了眼圈儿。“王混子欺负我,把手伸进我衣裳裤子里乱摸。我找爹爹,爹爹说日后见了他就跑、跑快些跑远些。妈妈说,谁把王混子阉了她跟谁睡,吓得王混子再不敢来了。”</p>
满堂寂然。方才冷哼那人大喊“王混子是你们苍龙会的人”</p>
和尚再拍两下手,有人将大米带了进去。门外走进来一个九尺大汉,手捧一红漆托盘,盘中搁着一个人头。盐帮已有人认出来了,死者正是王混子。</p>
屋中再次安静。和尚似笑非笑望向茅三郎“请问盐帮还有何话说。”</p>
默然良久,茅三郎沉声道“听闻金兄弟是便是那寡妇撺掇打死的。”</p>
和尚道“不用听闻,便是如此。人到了绝境中便与兽类无异。依着她的能力和阅历,已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摆脱那个死丈夫了。然而只要金兄弟占着那个坑,她就没法子给孩子找更合适更负责任的父亲。贫僧理解她。而且会将她当作熊猫会家属护着。”</p>
茅三郎冷笑道“如此说来,金寡妇的姘头是你们熊猫会的”</p>
“大米那孩子已答应加入熊猫会。”</p>
方才那冷哼的盐帮汉子又说“王混子从来喜欢娘们儿,何尝喜欢相公了那小子不会扯谎吧。”</p>
“他是扯谎了。”和尚点头,“王混子欺负的不是他,是他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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