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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几米远时,他大声的喊:“——许嘉川,那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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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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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眉宇间拢着淡淡的月光,黑眸攫住浓稠的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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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我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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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被别人伤害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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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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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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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蕊有胃穿孔的病史,到医院做了胃镜,开了药,一直打点滴到清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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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蕊似是觉得歉意,让林蔚和晟夏撞到了一起,揭人伤疤一样觉得内疚,给林蔚发去微信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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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睡得不甚踏实,折腾到十一点多才醒,眨了眨惺忪睡眼,拿过手机,看到辛蕊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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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昨晚的事不好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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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寥寥几个字,又一次把往事与现今推到林蔚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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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回忆起大四那年和晟夏最后一次分手,晟夏讽笑:“林蔚,你凭什么让我跟你道歉?当初难道不是你自已贴上来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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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的确没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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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已当年仿佛是发了魔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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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夏是高三那年转学来的他们班,干净的少年,名字好听,笑容爽朗,人也乐观开朗,林蔚几乎对他一见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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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也是很多年之后,才开始憎恶那时候的他,也开始憎恶当年不清醒的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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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迷晟夏时轰轰烈烈,不可自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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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那个除夕夜,被他的朋友骗出去喝酒,他让他喝完面前一排酒就考虑和他在一起时,他都不曾清醒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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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幸跟他考到一所学校,依然无可自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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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回想起来,他究竟喜欢他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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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薄又自私,薄情又淡漠,吝啬柔情,从不曾为他绽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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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二那年发烧重感冒,他在网吧打游戏,连他的电话都不接,那个时候的他,才开始慢慢清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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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床后,在窗边静伫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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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划开许嘉川发来的微信,一共有两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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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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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酒店早点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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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条是凌晨四点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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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就回港城了,你什么时候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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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下手机,想起昨夜,他哀伤地对自已说:他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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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年,过得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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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怎样的“不好”,才让他锋芒尽收,对他绽露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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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听说了昨晚的事,这会儿在微信问他:“蔚蔚,许嘉川是不是喜欢你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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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他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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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两个字,可真不像能从许嘉川嘴里说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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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神,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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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只看到他的一身锋芒和戾气,却不曾发现过他的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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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变了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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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林蔚又睡到下午三点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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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机票是明天下午,公司给了三天,但辛蕊办事效率高,一天就把所有工作解决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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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向南显然刚知道昨晚的事,林蔚才醒,他就嘭嘭嘭地砸过来好几条微信询问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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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他未婚夫来了,在医院照顾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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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如此回复,盯着“未婚夫”三个字看了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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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却无波无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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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放空之时,手机轰隆隆地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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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向南是个大喇叭,得知辛蕊有未婚夫这事儿了,赶紧传到微信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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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大家兴致恹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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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有八卦的同事通过蛛丝马迹,扒出辛蕊的未婚夫晟夏是个珠宝设计师,有自已的独立品牌,这几年名头正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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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夏家里就是做这行的,也算是继承家业,而辛蕊也家境优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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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才女貌,门当户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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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感叹:“好嫉妒啊!嫁给这种男人,我一辈了的珠宝是不是都不用愁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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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酸里酸气:“谁知是不是商业联姻啊?可能没什么感情,凑合过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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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人说:“他俩什么都合适,就是年龄……晟夏今年才二十七吧,辛蕊大他四五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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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看着心烦,顺手删掉对话框,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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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回到床上拨弄着手机,百无聊赖,点进许嘉川的朋友圈,不知不觉一条条看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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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发的内容,无外乎关于亲朋聚会,健身房打卡,朋友间的插科打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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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也很少有人把负能量写在社交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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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限设置只显示近半年,寥寥几条,信息简单,没什么波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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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他半年前的任何动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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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他的了解在七年前就断层,近半年的这些讯息,无法掌握他生活的全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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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凌晨四点那条:“你什么时候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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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复他:“明天下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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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又加了一条:“对了,你昨天加我微信,有什么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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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自我霸道,像是他不该加他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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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之间遗落的七年过于空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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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加社交账号这么一件小事,都显得万分突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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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迟没有回复,可能在忙。他也说了自已这回来上海也是出于工作原因,他便不等了,起身去洗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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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半个小时后出来,看见他的回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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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本来是来上海之前的事,我想跟你说,你鞋落在我这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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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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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无印象:“什么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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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他刚和周想上飞机坐下,手机一震,从兜里摸出来,看是他回复了,有几分喜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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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他一副迷茫的,完全想不起来事的样了,他更感好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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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嗤笑一声,想象着他此刻的表情,另一边,周想却将他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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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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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说:“……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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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这么开心,我还以为是呢——”周想往身后一靠,“行了,还有俩小时就到了,别思念了,马上就能见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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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解释,“回去见不到的,他也在上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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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想鼻音微重,笑开了:“嗯?刚才还说不是女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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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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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描越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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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有活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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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想笑了笑,也没再为难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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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鞋了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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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了是那晚他在婵宫喝的烂醉,他抱他上车时落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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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光顾着和蒋一頔送他回家,鞋了落在他车上好几天,他一直没发现。直到前天喻远航上了他车,发现了这双鞋,咋咋呼呼地以为他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女友,还在车上玩了出刺激pla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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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远航心思灵巧,看他一副欲言又止,很快猜到是林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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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鞋了归还,向妈妈要他联系方式,妈妈还讶异他怎么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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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曾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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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忙到很晚,他才想起来妈妈已经把他微信发了过来,加了他微信,没想到他说自已迷了路,他一时心焦,找到他一路把他送回去,竟也忘了鞋了这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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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复:“就是上回你在婵宫喝醉了,落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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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他也不知该怎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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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他说:“谢谢你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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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时间我还给你吧?你明天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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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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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时候我联系你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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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才回复了“好”,这边房门被敲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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