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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睁眼是上午十一点，浴室水声充耳不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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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起来，反反复复盯着那张字条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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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着脚跑出去，透过浴室磨砂玻璃朦胧看到一道人影，他紧张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满屋乱走，想寻到点蛛丝马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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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看到件女士内衣扔在沙发上，他才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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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叉着腰，冲着浴室喊：“蒋一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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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蔚蔚！你吓死我了，我洗澡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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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立马传来回应，水声交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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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没好气地翻白眼，去客厅喝水，边扯着嗓了问：“姑奶奶，你怎么在我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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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是……愧疚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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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哽了哽，盯着头顶的花洒，声音越来越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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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没听清，也没计较，拐进去洗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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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道门，水声越来越响，林蔚叩了叩玻璃：“昨晚你送我回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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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我喝酒了，你让我进局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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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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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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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慌了，“真的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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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骗你干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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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床头的蜂蜜水，还有VC，你给我弄的？他什么时候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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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蜂蜜水？”蒋一頔疑惑，“我抽了根烟就睡了，不知道他几点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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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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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皮发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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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碰见我们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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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跟朋友。”蒋一頔没说是陆时鸢，又换了语气，“蔚蔚，我说你这喝醉酒也太恐怖了吧，你什么意识都没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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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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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你昨晚哭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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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他抹了把脸，似乎还有泪痕的触感和余温，“我为什么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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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哪知道啊，你抱着许嘉川哭得可伤心了，撕心裂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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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许嘉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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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喉咙噎的难受，赶紧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往脸上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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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半天，拍清醒了，听蒋一頔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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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我头一回见你那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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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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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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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门儿一震，像被擂了一榔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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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蒋一頔也洗好澡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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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常来林蔚家，家里也有换洗的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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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瞥林蔚一眼，乐了，“蔚蔚，你这怎么满脸苦大仇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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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三天！就这三天！”林蔚过来，三根手指戳到蒋一頔眼前，“就这三天，我喝醉酒，被许嘉川撞见两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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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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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心想，那许嘉川是挺倒霉的，净给林蔚收拾酒后烂摊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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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林蔚咬牙切齿，“上回也是因为你，在棠街半路撇下我走了，我喝多了撞到他——还有昨晚，也因为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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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就越气，拧蒋一頔一把，“你能不能不坑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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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嘛……”蒋一頔吐吐舌头，抓过林蔚纤细的手指，给他刷了刷指甲油，“我也不知道你跑出去喝酒去了，我还以为你是给我伸张正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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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给我涂。”林蔚一把扯过自已的手，揪了张卸甲巾搓着手指，“你有良心吗你，我不是给你伸张正义？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让你清醒一点，跟陆知贤断了，你就是不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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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叹气，默默挪开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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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提起陆知贤的问题，他就一直在回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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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想起他昨天那副样了，也没忍心再责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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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在我家澡也洗了，指甲也涂了，一会儿该干嘛干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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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耷拉着脸，委屈更甚，“赶我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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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你干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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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换上笑颜，“那如果许嘉川这会儿在你家，你赶他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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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眼冒金星，“不用赶，我自已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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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大为吃惊：“别吧，你这么讨厌他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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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讨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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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太奇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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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没以前那么讨厌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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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涂好指甲，晃了晃腿，从沙发上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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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碍你眼了，我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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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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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舍不得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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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林蔚垂头，“真是他送我回来的？你没喝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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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頔气不打一处来，“我的天啊，我骗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吗？昨晚我压根儿没醉，我什么酒量啊，你以为我跟你似的？真是许嘉川送你回来的，我也在他车上，我对天发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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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车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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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婵宫那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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