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因何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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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原本夺人造化的采补邪功，变作了两方得宜的正统双修法门。</p>

而后，高盛阳寻了清岑道君，说服她与自己同修此道。</p>

为了重筑道基，清岑道君别无选择。</p>

这功法确实了得，二人同修后，清岑道君不仅恢复了修为，还突破到炼虚巅峰。</p>

宁观咂咂嘴，道：“五十多年前，他二人就结成道侣了！”</p>

“啊？”</p>

九黎惊讶，“那擎天商行的少主呢？他岂非很尴尬？”</p>

“可不是呢。”</p>

宁观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虽然擎云宗和高盛阳极力赔礼道歉，可是擎天商行财大气粗，哪里看得上这些？经此一事，擎天商行可谓是颜面尽失。连他们的少主，都闭关五六十年，没有在大陆上行走了。”</p>

擎天商行背景成迷，向来游离在宗门之外，势力却不容小觑。</p>

擎云宗能够稳居第一上宗，与擎天商行的支持脱不开关系。</p>

可惜，好好的底牌却让高盛阳打烂了。</p>

如今，双方关系大不如前，擎云宗内不少人因此，对高盛阳心生不满。是以，高盛阳和清岑虽然结成道侣，也没有回擎云宗，只能自立门户。</p>

这才有了红楼。</p>

这名字听着有几分香`艳色彩，而红楼恰恰正是合欢门派。</p>

有高盛阳和清岑道君的成功案例在前，虽然许多正道修士看不上这个门派，还是有许多散修加入红楼。</p>

红楼专收身具阴阳体质的弟子，修行高盛阳所创的《阴阳合`欢功法》。</p>

通常来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p>

纯阳纯阴这种极品体质不好找，偏阴偏阳的体质却很常见。</p>

不过，修有所成的修士，很少有愿意弃道重修，转修这一门功法的。</p>

但《阴阳合`欢功法》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双修者只需一人修行此功法，就能令双修双方得益。</p>

而不论谁主导，俱是修为高的人，得到的好处多。</p>

这也是红楼弟子不多，却有许多修士愿意到红楼做客的原因。</p>

宁观道：“说是做客，但谁不知道红楼做的是什么营生？现在擎天大陆都戏称，高盛阳这个大陆第一天才，变成大陆第一公了。哈哈，至于是什么公，舅舅就不说出来，脏你的耳朵啦。”</p>

宁观朝二人眨了眨眼睛，微生羽和九黎心领神会。</p>

除了龟`公，还能是什么公？</p>

宁观唏嘘道：“高盛阳也是迫不得已。谁不知道他得罪了擎天商行，已经上了他们的黑名单，只要他还在擎天大陆，资源就对他全面封锁。他若不开红楼，堂堂合体大能恐怕连自己的修炼资源都供不上。”</p>

顿了顿，他说回正题。</p>

“羽儿放心，那王慕煦躲进红楼，就算修炼成元婴，根基也不稳。他这是自毁前程，我们且等着看好戏，不急。”</p>

捷径从来都是走的容易，前路崎岖。</p>

王慕煦使出这种下下策，简直是在自掘坟墓。</p>

若非如此，宁观早就给红楼施压，让他们将王慕煦赶出来了。</p>

微生羽对素未谋面的王慕煦没什么好感，也没多少恶感，从未将他放在心上。闻言，只点了点头，没有发表看法。</p>

宁观见状，就不提那些扫兴的人了，兴冲冲地问外甥这些年在浩天界过得如何。</p>

微生羽报喜不报忧，挑着拣着和他说了些，听得宁观大为开怀。</p>

聊了一个多时辰，宁观收到传讯有事要处置，便起身道：“舅舅去去就回，羽儿吃口茶，正好歇会儿。”</p>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才要踏出殿门，却听身后传来微生羽略显急切的声音。</p>

“舅舅！”</p>

宁观回头，“怎么了？”</p>

微生羽捏紧双手，鼓起勇气看向他，问道：“龙战，他，他可曾来拜访过您？”</p>

“……”</p>

宁观脸上惬意的笑容僵住了。</p>

他一直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也迟迟没有听外甥提起，还以为，经过百年沉淀，羽儿已经放下了那段感情。</p>

没想到……</p>

微生羽只是害怕提起。</p>

他这个坚毅果决的外甥，七岁便决绝地与生父断绝关系，冷若冰雪的孩子，如今竟然生了胆怯。</p>

连开口问起那个人，都不敢。</p>

宁观看着微生羽眼中沉重的痛楚，心口悬着的大石，一下子砸了下来。</p>

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p>

第九十四章</p>

“舅舅，我让他来拜访你的，他来了么？你……可曾见过他？”</p>

话已开口，微生羽再不犹豫，睁大眼睛不闪不避地看着宁观，一定要得到回答。</p>

“……”</p>

宁观轻叹了一声。</p>

他走回来，脚步再没了之前的轻松愉快。</p>

“他来了。”</p>

顿了顿，宁观低声道：“舅舅见到他了。他……很好，羽儿的眼光很好。”</p>

微生羽的眼睛一热。</p>

他眉眼冷凝，这股热意很快就被扼杀，眼泪凝结在眼底深处。只是刹那间，血丝就在他极力的忍耐中，爬满了不染尘埃的眼白。</p>

他嘴唇颤了颤，强自镇定道：“舅舅，你知道他是怎么走的吗？谁，是谁杀了他？”</p>

宁观心中一痛，摇头道：“不是。羽儿，他是因渡劫陨落，非是人为。”</p>

“什么……”</p>

微生羽浑身一颤，下意识道：“不可能！”</p>

微生羽掐住手心，重复了一句：“不可能。”</p>

“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可能强行渡劫。何况，我不在，他怎么可能安心渡劫？他怎么可能因为渡劫陨落！”</p>

说到后来，他再也无法压抑，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p>

“师父……”</p>

九黎心中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p>

微生羽此时却顾不上回应他，只是倔强地看着宁观。</p>

“哎……”</p>

宁观取出一个储物戒和一个玉盒，道：“这是龙战留下的遗物，还有……雪神果。羽儿，他找到雪神果了。渡劫之前，他将此物交给我，说若有不测，让我一定将它送到你手中。”</p>

微生羽不接。</p>

他满眼通红，咬牙道：“他没有把握，为何渡劫？为什么，舅舅，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为什么……”</p>

说到后来，微生羽嘴唇颤抖，泄露了一丝哽咽，话不成音。</p>

宁观心痛极了。</p>

扶着微生羽坐下，轻抚着他的头，宁观柔声道：“羽儿，他在雪神秘境得了奇遇。舅舅也不清楚是什么，只知道，似乎有人以醍醐灌顶之术，将修为倾注在他身上。他一出秘境，天劫就来了。”</p>

“舅舅在秘境外等到他，他将雪神果交给我，就不得不应劫……羽儿，他入秘境时才元婴后期，却直接越过化神，渡了炼虚劫。所以……”</p>

这注定是十死无生的结局。</p>

微生羽抓住宁观的手，急声道：“那他呢？舅舅，他在哪里，他——”</p>

“羽儿。”</p>

宁观眼里浮起热泪，不愿告诉他那样残忍的事实，却不能不说。</p>

他尽可能委婉地道：“对不起，羽儿，都是舅舅没用。舅舅，舅舅没找到他。”</p>

微生羽的瞳孔剧烈地收缩，骤然变得空白。</p>

他喃喃道：“没找到么……一点残骸，一丝残魂，都没找到……是吗？”</p>

“羽儿！”</p>

微生羽嘴角溢出鲜血，身上灵气波动，竟是境界不稳，眼中血丝更染上黑色。</p>

心魔！</p>

宁观骇然。</p>

“师父！！”</p>

九黎大惊失色。</p>

[小白！佛门除魔咒！快！！！]</p>

[是，主人以手触其天府，便可施展。]</p>

小白的声音一如既往稳如老狗，九黎却是吓得不轻。</p>

他驱使轮椅冲上去，一把推开抱着微生羽手足无措的宁观，手掌按在微生羽额头时，还抖得厉害。</p>

一道白光，顺着九黎的手心钻入微生羽天府之中。</p>

微生羽天崩地碎般震动的眼眸涣散，倏然变得无情无欲，无悲无痛。</p>

所有的情感，一瞬消失一空。</p>

宁观大吃一惊，但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和不祥的黑色随之褪去，就没有阻止九黎的动作，只是提着一颗心，仍自戒备着。</p>

微生羽身上的气息平息下来，九黎也不敢放手，直到师父的境界稳固下来，他才收回手。</p>

过了片刻，微生羽的眼睛才恢复焦距。</p>

“羽儿！你怎么样？”</p>

宁观急声道。</p>

微生羽一时还没从清心寡欲的微妙心境中脱离，望着二人的眼神带着些许茫然。</p>

九黎亲身体验过佛门除魔咒的威力，有经验，知道他这是正常的表现，只催促道：“师父！抱元守一，运功疗伤！”</p>

微生羽猝然回过神。</p>

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轻忽，连忙盘膝坐定，运转心法。</p>

九黎从长生镯中取出一个丹瓶，摆出丹阵，以灵力激发。</p>

微生羽听到一阵梵音吟唱，像是有一只轻柔的手抚慰他纷乱的心绪。不多时，他眉间不自觉叠起的痕迹渐渐松开，整个人缓缓放松下来。</p>

“这……”</p>

宁观一喜。</p>

他虽看得一头雾水，但也知道微生羽的状态在好转，正想问九黎是怎么做到的，这会儿九黎却顾不上他了。</p>

看到微生羽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九黎立刻取出丹炉和灵药，开始炼丹。</p>

他给微生羽用的丹阵，不是别的，正是他近日自创的梵音丹阵。</p>

自从领教了木川流的“竹林深处”，九黎和顾长凌就开始着手研究迷魂鬼阴竹，是否可以炼制出有益神魂的丹药和法器。</p>

后来，九黎还是在“浮生一梦”这里得了灵感。</p>

“浮生一梦”，不仅能滋养神魂，还有一梦欢愉的功效。</p>

九黎借鉴了酒方，用数种灵草多次试验后，终于得了这一味“梵音迷魂丹”。</p>

此时，九黎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炼化灵酒“浮生一梦”，再辅以迷魂鬼阴竹叶，灵笋乳，风鸣草，佛陀果等灵药，投入丹炉中。</p>

他用的丹诀也是独创，吸取了酿造“浮生一梦”和“七情墨夜”的法诀，融入炼制“蕴魂丹”的丹诀，十分玄奥。</p>

丹成之时，宁观也听到了一阵梵音，顿觉耳目一新，心境通达，心中的焦虑和难过一扫而空。</p>

他不由对九黎刮目相看。</p>

这孩子，不简单啊。</p>

九黎一连炼制了三炉丹药才罢手。</p>

他研制出丹药后便搭乘飞舟，赶赴擎天中世界。</p>

路上没什么机会开炉炼丹，所以只得了十二枚品相不一的“梵音迷魂丹”，维持不过两个时辰。</p>

他看向微生羽，丹阵的效力果然已经所剩无几了。</p>

九黎赶忙再摆“梵音丹阵”。</p>

稍候片刻，看到微生羽的情绪平和，运功也没有阻滞，九黎才松了一口气。</p>

从长生镯中取出丹药，正想为师父摆疗伤培元的丹阵，九黎想到什么，看向宁观，对他微微一笑道：“舅公，您有七八级的疗伤丹吗？”</p>

他才筑基，连六级的丹药都无法炼化。手里只有师父和师祖给的一些，供他参悟的玄级、地级丹药——还多是神魂类丹药，没有多少对症的高级丹。</p>

“有有有！”</p>

宁观忙不迭从储物戒里拿丹药，他也不知道九黎要什么，但凡有的，一股脑全拿了出来。</p>

还道：“这些够吗？不够，我这就去丹峰拿！”</p>

“够了。”</p>

九黎挑出得用的丹药，摆出数个丹阵。</p>

不同于不能服用的“梵音迷魂丹”，这些丹药都是可以内服的、用于疗伤和固本培元的丹药。</p>

随着微生羽运功吸收灵力，丹阵的药力也被他抽取，治愈他的伤势，稳固他动摇的道基。</p>

宁观已是炼虚修士，自然一眼就看出微生羽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心中大喜。</p>

“好孩子。”</p>

他拍了拍九黎的肩膀，欢喜道：“幸好有你在！否则，舅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你师父受苦。”</p>

九黎笑了笑，“舅公放心，师父已无大碍。我还要炼些丹药，稍后再同舅公说话。”</p>

“你去，不用管我。”</p>

宁观说着，怕自己碍事还走开了些，收敛气息，只管看着微生羽，防他再出变故。</p>

九黎也不多话，接着炼制“梵音迷魂丹”。</p>

他这丹药，取自“浮生一梦”能让人梦见平生最快活之事的奇效。</p>

虽也能清心定神，温养神魂，但功效比起灵酒本身，却要减弱三分。</p>

不过，它无需睡梦就能令人身心愉快，随时随地都能用，便足以弥补这三分损失了。</p>

九黎当初研制出这味丹药，就想它十分适合师父，很是欢喜。</p>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p>

九黎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专心炼丹。</p>

这一炼就是三天。</p>

微生羽从入定中醒来，伤势已经痊愈，心境和境界也稳固下来。</p>

他耳中仍能听见梵音唱响，过往一个个片段在他脑海里浮现，全是令他欢喜的画面。</p>

微生羽环顾一周，看到环绕自己的丹阵，便会过意来。</p>

“羽儿！”</p>

宁观见他醒来，大喜过望。</p>

“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p>

宁观紧张地问道。</p>

微生羽摇头，“舅舅，我没事。”</p>

“师父！”</p>

正在炼丹的九黎也被惊动，转头就见微生羽站起身，将“梵音丹阵”收拢在手中。九黎顾不上丹炉里炼到一半的丹药，驱使轮椅朝他扑过来。</p>

“徒儿，这丹药……”</p>

“师父！”</p>

微生羽正要问梵音丹药的事，冷不防被九黎扑了个满怀。</p>

九黎抱住他的腰，鼻子一酸。</p>

他本就不是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的硬汉，面对微生羽也没有对外人的伪装，情绪一上来，说哭就哭了。</p>

“呜呜，师父，你吓死我了！”</p>

“……”</p>

微生羽一惊，整个人僵在原地。</p>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九黎，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求救地看向宁观。</p>

宁观却是哈哈一笑，“没事，且让他发泄一下。”</p>

能哭多好啊。</p>

他还巴不得外甥也哭一场呢。</p>

可惜，他家羽儿从小就是倔强的脾气，宁愿用冷漠将自己的情绪冻结起来，也不肯向人示弱。</p>

七岁的时候没哭，如今也哭不出来，看得他心疼。</p>

微生羽无法，轻轻拍了拍九黎的头，安慰道：“莫哭，师父很好，徒儿别担心。”</p>

“我怎么能不担心。”</p>

九黎仰头看他，边哭边道：“师父，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得答应我，难过就别忍着，一定要告诉我。”</p>

“呜呜，师父，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然徒儿就太可怜了。</p>

我在这里就认识一个顾长凌，他还是姓江的好徒弟。他死的时候，还非要顾长凌清理门户，让我给他陪葬呢。</p>

现在只有你给徒儿撑腰了，师父要是出事，我哪是他的对手啊，说不定就死无葬身之地了。”</p>

“胡说。”</p>

微生羽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自己多在乎他一些，心有牵挂，而不是一味沉浸在悲伤里。</p>

听了，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怜惜。</p>

摸摸他的头，微生羽道：“他不敢。”</p>

“知人知面不知心，师父，你可别被他骗了，他心脏着呢。何况，他给姓江的做了十几年徒弟，欠着江家因果。说不定哪天这因果阻他道途，他就翻脸不认人，向我下杀手了。”</p>

九黎抱紧他，可怜兮兮道：“师父，你得护着我，别丢下我。”</p>

微生羽心下一软，无奈道：“为师答应你便是了。”</p>

九黎趁热打铁：“不许反悔！”</p>

“不反悔。”</p>

微生羽承诺。</p>

九黎这才高兴了，破涕为笑。</p>

宁观出声道：“徒孙儿说的是谁，那个跟你们一同回宗的剑修吗？既然此人是隐患，直接抹杀了便是。”</p>

九黎：“……”</p>

他卖惨是不是卖得太真情实感了？</p>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顾顾一秒……哈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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