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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躲开呢?
“你不知道……”楚河咳嗽着,每一声都沉闷得仿佛是从胸腔直接震出来的,断断续续嘶哑道:“你不知道它多胆小,你不知道它多努力……”
周晖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黄鼠狼的尾巴动了一下。
楚河没发觉,但随即黄鼠狼的腿也蹬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
“……楚……楚总,”又过了好几分钟,黄鼠狼含混不清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上传来:“……你压到我的肺了……”
楚河刷的抬头,刹那间表情难以形容。
黄鼠狼小心翼翼充满讨好的看着他,一动嘴角还不停地冒血泡,以至于说话声音咕嘟咕嘟的:“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楚总,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呜噜呜噜……原来你真是天道明王,那你现在承认我,是不是说明我也能成仙啦?呜噜呜噜……我的伤口好疼——好疼啊,呜噜呜噜——”
周晖整个身体都在怪异的抽动,半晌再也无法压抑的笑声终于传来:“凤、凤凰如果化作上古神兽,眼泪就是罕见的疗伤圣物,黄鼠狼那时候还没咽气,你的眼泪都快把它全身洗一遍了哈哈哈哈……我就把它带上来做了个紧急治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河整个人仿佛被雷打了,石雕一样动也不动。那木然的表情看得黄鼠狼有点心虚,小心翼翼伸爪在他眼前晃了晃:“楚……楚总?楚凤凰?明王殿下?……你还好吧?”
楚河猛然暴起,一把拽过黄鼠狼按倒在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抽!
“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黄鼠狼声嘶力竭惨叫,周晖拼命用手捶地,笑得几乎岔过气去。楚河充耳不闻,双眼通红的抓着黄鼠狼皮把它拎起来,看样子很想比照刚才抽摩诃也给它来那么一下,但手狠狠扬起来,最终又没有抽下去,只把它往周晖头上一摔。
黄鼠狼和周晖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两个都摔倒在地,七歪八扭的滚在一起。周晖还止不住的哈哈狂笑着,伸手想把楚河也扯倒,但楚河又咳了几声,捂着胸蹒跚爬起来,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的走了。
黄鼠狼趴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吐着血,就像喉咙里装了个水龙头一样:“楚……楚总没事吗?要不要去赔礼道歉啊?……”
周晖捶地:“没事没事,哈哈哈哈——别理他,宝宝很郁闷,宝宝心里苦啊哈哈哈哈——”
一行人被火速拉到医院,多亏了周晖帮忙,黄鼠狼终于在记者们破闸而出的那一刻变回了黄市长,满头血污气息奄奄的样子被无数相机同时拍摄下来,想必当天就能占据h市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黄市长很担心,周晖却说没关系,他们有专门的手段处理这件事。果然第二天黄市长绑着绷带、吊着脚躺在病床上翻报纸的时候,所有新闻说的都是一伙日本间谍借投资的机会刺探情报,被发现后劫持黄市长逃到了h市地下,省里警方迅速组织人马进行围剿,黄市长积极配合智斗劫匪,终于日本间谍被一网打尽,市长本人也被成功营救了出来。
至于雷电和暴雨则被一笔带过,气象部门只再三强调了市民最近要减少出门,尽量不要高空作业,确保用水用电安全。
没人知道黄市长赶到医院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紧急输血,而是哭着喊着去洗澡,还要用盆洗,洗完后的水还要放冰箱里保存着不许倒。
周晖好奇至极,想以平安符为交换让黄市长告诉他原因,但就像上次试图八千八卖平安符给张二少而惨遭嫌弃一样,这次也遭到了拒绝。最后周晖以暴力相挟,终于逼迫黄胖子扭扭捏捏说了实情,原来是他身上可能还有凤凰眼泪的残留,这种天地奇物当然要保存下来,万一以后再出什么意外呢?
所有人都深深觉得很有逻辑,无言以对。不过鉴于上古凤凰就那么一只,其凤凰形态的泪水又千年难得一见,保质期多久实在是说不准,也许暴露在空气中就失效了也说不定。
这次在h市遭遇正牌孔雀明王,两个组长绑在一起出了事,尤其还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凤四,在国安内部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第二天北京就派了人来,往h市医院跑了很多次后,最终把颜兰玉和相田都接走了。
相田并没有死,让所有人都极为惊愕。据说是国安专派的“清道夫”清理地下石窟时,在地道一处隐秘的缝隙里发现了他。当时他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经过应急处理后,以间谍罪的名义被押上了去北京的飞机,之后会怎么处理他就要看国安内部的利益权衡了。
至于颜兰玉,据北京传回来的消息是真的受了重伤,抵京一下飞机,心理支撑没了,直接就一头栽倒在地,把负责护送的特工惊得魂飞魄散,立刻送了icu。
大概是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感情上会不由自主更关切一些,张顺打听了好几次他的病况,但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周晖只告诉他这个少年是国安需要从海外寻回的特殊人物之一,但因为很复杂的政治原因无法去日本实施营救,一直拖到了今天。
而张顺自己,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富二代,在生死关头走了个来回,却奇迹般的只受了轻伤。除了双手搬石头挫伤严重和被磕掉半拉门牙比较惨以外,很快医生就宣布他能出院了。
出院那天张二少非常凄惨。别的病人出院都是要么父母长辈,要么兄弟姐妹,要么老婆孩子的接着等着,但张二少他哥连影子都没有,那些冲他钱来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也一个都不见。病房门口就老管家带着俩佣人,张顺看看隔壁病床那位老兄喝着老婆煲的骨头汤,又指挥儿子给削橙子切苹果,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十分不是滋味。
老管家趁机苦口婆心的劝:“所以说您要早点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几个孩子,把张家的血脉传递下去……”
张顺心说还是免了,万一生出来摩诃那样的,指不定是给老子削苹果还是半夜拿刀削老子的脑袋呢。
老管家还在那叨叨,张二少忍不住打断问:“我哥呢?怎么我出院他都不来?”
老管家说:“大少爷很久都没回家了,难道不是在出差吗?哎我说二少爷,您可千万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因为一点小事就总看大少爷不顺眼了。怎么说都叫了那么多年哥哥,大少爷对您还是很不错的……”
张顺心中微微一凛,立刻找借口打发走老管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他哥打电话。
他刚住院的时候心里很乱,晚上一闭眼就怀疑自己在地下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是假的。什么佛骨,什么凤凰,什么孔雀明王,都只是自己电脑游戏打多了做的一个特别曲折特别离奇的梦而已。大概是因为这种逃避心理,他故意没去找楚河,而楚河也并没有主动来联系他。
现在一算,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他哥了。
谁知电话刚打通就被挂断,再打两次还是挂断。张二少就像被抛弃了的小姑娘一样粉泪涟涟银牙紧咬,发挥自己在地道搬砖时坚韧不屈的意志力,连打了七八个电话,终于手机那边传来楚河微微带了一点低哑,但又十分沉着的声音:“喂,张顺。”
张二少怒道:“你人呢?!”
“有事。”
“有什么事,我今天出院了你都不来?!别人出院家里人都来接的!你在哪?!”
手机那边楚河沉默了很久,只听到沙沙的电信讯号声,半晌才听他叹了口气。
“阿顺,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说,“公司总裁的位置我打算还给你。”
张二少顿时懵逼了,站在医院走廊上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回过神,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他哥说了句:“先这样吧,再联系。”然后就挂了电话。
张二少站在走廊上,完全没有千万家产当头砸下的喜悦,只有小姑娘惨遇负心汉后,被人拿钱赔偿感情的迷茫和愤怒欲绝。
接下来的一周他果然再也没能联系上楚河。他哥不去公司,不回家,证件都在,但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就像当初无牵无挂飘然而至那样,这个人再一次从他的生命里,无牵无挂飘然而去的消失了。
张顺在整理家中的时候发现一本旧相册,打开来看见少年时自己和楚河的合影。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这个被自己叫了十余年哥哥的人,好像真的也只是一场春秋大梦而已。
张二少有种类似于高考结束后,从极度的紧张和压力猛然进入到无所事事状态的不适应感,觉得自己心理失衡得都出问题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他去医院复查,在病房走廊上,竟然恰巧遇到了黄市长和李湖。
黄市长还穿着病号服,后脑绑着绷带,顺着走廊慢慢的溜达,李湖穿着高跟鞋抱臂走在一边,见到张二少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掉头就走。
张顺连招呼都来不及跟黄市长打,直接一个箭步挡在了李湖面前:“站住!”
这一声尖利得几乎变了调,走廊上好几个医生护士纷纷回头,好奇的打量他们。
李湖无奈的停住脚,“好久不见张二少,我突然想去个厕所……”
张顺却纹丝不动的挡在她面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该怎么做开场白?怎么才能最有效率的撬开这个女人的嘴?他一连冒出好几个想法,但都被迅速否决了。这些人精中的人精,不一下切中他们的要害,很容易就会像当初质问周晖一样,被打着太极推回来。
张顺毕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不愣登的富二代了,脑子稍微一乱就立刻冷静下来,直直盯着李湖的眼睛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湖环顾左右想说什么,但张顺没给她机会,直截了当就问:
“——你骗我下地道,是为了借摩诃的手杀死我,对吧?”
李湖瞬间就僵住了。
张顺甚至可以感觉到,她鬓角缓缓的渗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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