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围猎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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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忠诚的信徒，我有件事必须提醒您。”他在安菲耳畔低声道：“不要对我透露太多，否则想起后会后悔。毕竟我也失忆了。晚安。”</p>

说罢，他吻了一下安菲的耳侧，一触即分后又往下，直至侧颈。连续不断的吻带些执迷不悟的味道。</p>

安菲微怔，第一次放纵了他的举止。</p>

他当然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在迷雾之都有共振，想知道为什么会记不起共振的内容，更想知道在暮日神殿、在神明身边感到的仿佛刻入灵魂的熟悉感源自何处。</p>

但安菲当然可以隐瞒，也可以欺骗。</p>

毕竟他，听话。</p>

当初在墨菲的地盘抽卡，第二张牌是“暴君”，郁飞尘甚至开始怀疑那牌的意思不是他将成为暴君，而是他要遇见一位一意孤行的暴君。</p>

安菲这一夜睡得似乎并不好，纤长的眉头微蹙。郁飞尘在床畔守着他，安菲的呼吸声微微现出不安时，他在被子下握住了安菲的右手。</p>

机械兔子被放在床头柜上，箴言藤蔓总不老实，最后被系在兔脖上，它自发给自己缠成一个蝴蝶结。</p>

郁飞尘靠在床头假寐。烛台上的蜡烛很快烧完了，外面夜渐深沉，寂静的室内只有平静的呼吸声。</p>

就在这呼吸声里，淡不可见的灰雾泛起。</p>

似有所觉，郁飞尘睁开眼睛。</p>

他又共振了。</p>

像是一道无形的闸锁被打开，先前共振的回忆涌入脑海。郁飞尘环视四周，又是共振特有的漆黑场景，他身处室内。</p>

这次的场景比之前虚幻许多。依稀能辨出是个宽阔的殿堂。殿堂饰以柔软精美的地毯与窗幔，床壁的灯盏发出幽幽的苍白光线。</p>

他抱一柄骑士长剑守在殿堂中央的床前。</p>

床上躺着个单薄纤细的身影，十一二岁年纪，金发微散，睡颜安静。但是睡着睡着，他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p>

郁飞尘伸手，将被子拨开，把他的脸露出来，以免妨碍呼吸。</p>

拨开被子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看向这少年的右眼下方，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p>

但这样一动，睡着的人却醒了，睁开眼睛看见他，像是不太适应也不太熟悉般茫然看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往远离他的角度靠了靠。</p>

郁飞尘淡淡说：“继续睡吧。”</p>

然后他退回原来的地方，那金发的少年轻轻“嗯”了一声以示回应，闭上眼，继续睡了。</p>

他们两个不熟，郁飞尘觉得。</p>

一夜过去，天边泛白的时候，几个使女模样的身影捧着衣物用具进入门中，郁飞尘才离开了。</p>

路过他的时候，使女微笑招呼：“骑士长，早。”</p>

走出石质的拱门，走廊窗边却站着另一个身影，那身影身着漆黑宽大的长袍，面容是一团雾气。</p>

——它正透过窗户看着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看，郁飞尘在床边守了一整晚，没准这身影也看了一整晚。</p>

郁飞尘走近的时候，黑影转身，苍老的声音从那团雾气里传来：“相处得怎么样？”</p>

郁飞尘：“还好。”</p>

老者笑了笑，黑影和雾气组成的身影扭曲怪异，声音却很慈祥和蔼。</p>

“你一向少与人往来。我有些担心你并不适应骑士长这一身份。”</p>

“不必担忧。”他淡淡道，“这是我的职责。”</p>

“不，这不是你的职责，而是你的命运。”老者的声音忽然严厉些许，“你，他，你们命运早已注定。”</p>

郁飞尘：“我知道。”</p>

老者声音重归慈祥，透过窗户，他们看见殿堂内隐隐绰绰的人影。</p>

“他是你永生的君主。他的安危远在你安危之上，你的鲜血要为他流尽。从今日起，你可以为他背叛一切骑士守则。此后每一个白昼和每一个夜晚。你都要这样陪伴他左右。他先于你长眠于那方尖形状的墓碑下后，你要用余生为他守墓。”</p>

老者话音落下不久，殿堂内，那少年透过窗看见了他们。</p>

郁飞尘右手轻握拳置于左胸心脏处，行了一个骑士对主人的正式礼。</p>

隔着一层窗户，那少年笑了笑，朝数面之识的骑士长颔首打了个招呼，姿态温和礼貌。</p>

老者见状，笑声慈祥欣慰：“走吧。在命运尚未与你我交汇之前，小主人就学过并熟知君主的美德与守则，不必再教导。从今天起，他就要学习如何在世间代行无上的神权。”</p>

灰雾恍惚退去。在此处的印象也退潮般消失。</p>

郁飞尘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他与安菲交握的手。视线上移，安菲靠在他身边，脸色微微苍白，呼吸仍不安稳。</p>

梦见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p>

安菲说，他失忆的原因不是因为过往的快乐。</p>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不愿意回到现在？</p>

郁飞尘伸出没被安菲握着的右手，轻轻拨开他的额发。</p>

有时候，他觉得这个人坚不可摧。</p>

有时候，又觉得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p>

再次检定。</p>

疗愈建议：找到他的心结，然后把他的灵魂打碎吧。水晶王冠固然美丽，可是怎么能比得上一地水晶碎片的画面呢？</p>

郁飞尘不知道所谓的“心结”是什么。但不愿回归现在，其实包含了两种状态。</p>

第一种，过往很诱人，眷恋不舍。</p>

第二种，现实很痛苦，不愿前去。</p>

如果能让安菲觉得现在远胜过去，把易碎的水晶变为坚固的金石，他就会回来了。</p>

那么，他还有哪里做得不好吗？</p>

他不可避免想起了莫格罗什的样子。每次被投诉，接到喝茶的通知后来到契约之神的办公室，都能看到莫格罗什在观看上次任务的回放。</p>

看完后，契约之神会长长叹气一声，问他一个问题。</p>

“你觉得，是不是还有一些可以改进的地方？”</p>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抱歉。</p>

这章写得好慢好慢，还重写过。我继续写了，不知道能不能再来一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