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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两个、三个。”</p>
“四个、五个、五个、五个……六个！”</p>
“七个、八个、八个……”</p>
语调欢快，像是一个男童的声音，但尾音里又有一丝沙哑和尖锐，嘴唇漏风，无法根据声音在脑海中勾勒来者的形象。</p>
一路上没有任何活人出现，这声音又透着怪异，看来是NPC。</p>
郁飞尘穿过丛生的荧光蘑菇，尽力用比较高的蘑菇掩住自己的身形，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p>
终于，缭乱的蘑菇丛里，他看见一个毛绒绒的白色身影，穿着衣服，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么高。</p>
“十三个、十三个、十三个……”</p>
白色身影正努力拔着一棵体型硕大的红蘑菇，规律地念叨数字，直到成功拔出，“十三个”才蹦成了“十四个”。</p>
拔完之后，抬起头来，看向别的蘑菇。</p>
这一抬头，郁飞尘看见了它的全貌。</p>
一只白兔。</p>
准确地说，一只直立的人形白兔。</p>
它浑身覆满短毛白兔特有的皮毛，两只耳朵一只支棱，另一只垂了一半，脑袋和寻常的动物兔子几乎没区别，却长着两只人类的五根手指的手掌，此刻正一手提篮子，一手把刚拔下来的蘑菇塞进篮子里。</p>
它戴着一顶棕色棒球帽，穿着一件略显滑稽的粉色长裙，脚踩的却是一双乌黑的男士皮靴。</p>
总之，很不协调。</p>
郁飞尘屏息，想跟踪它看看。就在这时，却见白兔缓缓转动头颅朝向他的方向，两只红眼睛似乎已经穿过蘑菇的遮挡锁定了他的位置。</p>
“我闻到了……”白兔的瓣唇动了动，发出和念数字时无异的欢快男童声音：“我闻到了客人的味道。”</p>
说完，白兔丢下篮子，朝这边走来。</p>
随着它的走动，蘑菇被踩碎流出汁液。郁飞尘知道自己的位置已被感知，离开蘑菇茎秆遮掩，和白兔打了个照面。</p>
“你好。”他先说。</p>
白兔的鼻子耸了耸，然后伸到他肩头，又嗅了嗅。</p>
“稀泥的味道，”白兔咧开嘴，“一个从沼泽地来到这里的客人。”</p>
面对一只笑得咧开了嘴的白兔，人类多少会感觉到怪异和不适。但郁飞尘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来客，对此仍然保持平静。</p>
“我的确从沼泽来，”他说，“你还见过同样的人吗？”</p>
白兔依旧笑嘻嘻：“你是说像你一样的客人吗？当然，我见过很多。”</p>
郁飞尘抓住了话里的一丝歧义。</p>
他说：“还有人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对吗？”</p>
“当然，来这里的路有很多条，从这里去的路也有很多条。你要去哪里？”</p>
郁飞尘不动声色：“我和他们一样。”</p>
白兔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然后背起手来，挺胸抬腹，粉色长裙的腰带因为它这一动作几乎要被崩断。“是的，是的，你当然和他们一样。安息日快要到了，你们都想找到正确的道路，赶往迷雾之都，那真是个盛大的节日，每个人都能满载而归。”</p>
郁飞尘听见了“迷雾之都”和“安息日”。</p>
所以，他现在还不算进入了迷雾之都，还在路上。</p>
在克拉罗斯的二手消息里，那把带自己来的旧钥匙是批发的，很多人都有。整个永夜里，必然也有不少其它人意外触发了机制，被迷雾之都召唤过来，降落在外围。</p>
而这一切，是为了参与白兔口中的盛大节日“安息日”。</p>
二手消息里，迷雾之都是个纵情享乐的梦幻之地，许多人向往的海市蜃楼。</p>
现在白兔也说，每个人都能满载而归。</p>
郁飞尘思忖几秒，没说话。</p>
与此同时，白兔开始像个长辈那样绕着他来回踱步：“嗯……嗯……比起绝大多数客人来，你是有可取之处的。”</p>
郁飞尘微挑眉：“哪里？”</p>
一双冰凉的人类手掌贴上他的双颊，白兔鼻子耸动，红色眼睛里流露出陶醉的神色。</p>
白兔说：“你有一张不错的脸，让我看了觉得很喜欢。”</p>
郁飞尘：“……”</p>
没见过这么不识货的。</p>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顺着白兔的手往下看。</p>
苍白失血的人手后是毛茸茸的兔胳膊，两者的连接处隐隐约约翻了皮，露出一圈七歪八扭的针脚。</p>
看了一眼白兔，它还在如痴如醉，丝毫没有察觉。</p>
郁飞尘觉得这诡异的对话可以结束了。</p>
白兔说了，从这里去的路有很多条，他现在要做的事是得到关于正确道路的线索。</p>
脑子里过了一遍《与NPC谈话的108种技巧》知识球里的内容，郁飞尘开口：“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p>
“当然！”白兔的语调陡然兴奋起来，“让我们一起采蘑菇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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