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远星倒影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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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穹顶下, 宴会厅灯火辉煌，却是一片寂静。</p>

教皇高坐厅首，他年纪大了, 发须雪白，五官的轮廓也因为长年养尊处优显得圆和。但常年居于此位, 这张面孔已经与威严直接相连。只听教皇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p>

考文主教身材瘦小，五官刻板严谨, 此时却因为过于激动, 面颊上的肌肉不自然地颤抖着。</p>

“冕下, 这些天来我遵循您的命令, 潜心研究‘雪人’事故的成因，并兼顾熄星节典礼的调度。忽然发现一件极为可怕之事——”</p>

教皇打断了他的话，并对两旁卫兵打了个手势, 道：“跟我来，这里并不是汇报消息的场所。”</p>

考文却仿佛根本没听到教皇的命令一般，张口准备说话。</p>

“考文主教！”教皇语气严厉了起来。</p>

这时，一位座位正好在考文附近的领主却开口, 目露关切之色：“是有关雪人的信息吗？”</p>

此话一出，场中几乎一半的人都来了精神, 彼此议论纷纷。</p>

教皇严厉的目光下, 考文眼睛不易察觉地往郁飞尘那边瞟了一下。郁飞尘在阴影里朝他微微一举杯。</p>

像是得到莫大的鼓励, 考文的目光又坚定了一些：“冕下，时间来不及了，熄星仪式必须立刻停止！不然雪人将在帝国中横行！”</p>

众人疑惑, 教皇与他身边两位红衣枢机主教的神情——疑惑得却不太自然。</p>

郁飞尘看着教皇冕下阴晴莫测的脸，觉得这老头比他想象中软弱了一些。如果是他在那个位置，会直接让卫兵把人拖下去。</p>

然而教皇是宗教领袖, 对世俗贵族们暂时没有直接的统辖权。贵族们的子民都活在雪人的阴影下，听见可能与雪人有关的消息，自然全都迫切地想要听到。教皇如果阻止，面上未免显得有些挂不住。</p>

最终，教皇道：“考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p>

“我知道，冕下。”考文直视着教皇，右手却打开了一个微型投影器。</p>

曲线图清晰地投在一面装饰墙上，两个同起同伏的曲线一个代表熄星试验的次数，一个代表雪人的出现频度。连每天凌晨时分二者同时降低为零都画得清清楚楚。</p>

“请原谅我直到最后关头才发现了这两者的联系，冕下，雪人出现的节奏与熄星试验的频率几乎一致，我怀疑，‘雪人’就是熄星过程的副产物！我们只是在小范围内进行短暂实验，就在帝国各处引发了这么多雪人事件，一旦今夜正式开始熄星过程，我无法想象那时的场景。”</p>

通用语言中缺少很多专业词汇，考文的语速极快，半是通用语半是秘语，但中心意思传达得很明确，熄星会诱发雪人出现。</p>

周围人们哗然。</p>

在场的人全都知道雪人，也全都知道“熄星”这一创举。</p>

可雪人是诡异的生物体，熄星是教廷用真理征服星星的伟大举动，这两者又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p>

然而起伏的曲线却把一切呈现得清清楚楚，加上考文主教笃定的语气，一时之间没有人能出声反驳。有个记忆力出色的贵族恍然大悟：“我记得，雪人第一次出现，就是在第一年的熄星节后不久。难道真的有关系吗？”</p>

话说出口，他察觉到旁人的缄默，也自觉闭嘴了。</p>

沉默仿佛在逼着教皇发话。但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教皇说话的余地已经很小。</p>

保罗教皇注视着那个图表：“不能因趋势的相似，就贸然推定事物之间的关系。”</p>

“这——”</p>

“可是——”</p>

教皇摆了摆手，道：“但是，与帝国子民安危相关的事情，不容任何忽视。”</p>

众人的注视下，身着华服冠冕的保罗教皇缓步走下高座，来到考文身边。伸手扶住了考文的肩膀：“好孩子。”</p>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一众神职人员，语声沉稳：“停止一切与熄星有关的试验，今夜典礼的熄星数变为一颗，从今天开始，到真正的原因被找到之前，‘熄星’此事，永不再进行！”</p>

如此一番，贵族们也弄清来龙去脉，几个意欲讨好的小领主已经开始夸赞教皇对子民的怜爱之心。</p>

教皇道：“诸位，真理教廷必会彻底弄清两者的联系，确保‘熄星’能安全地为帝国带来资源。”</p>

温莎则与身边一位长辈对视一眼，白松看着他们，撇了撇嘴，封建贵族们又开始各怀鬼胎。刚才还因为有偿熄星对教皇充满意见，现在为了子民安危不熄了，又惋惜失去了梦中的三百颗地星，总之他们没有满意的时候，每个人都想空手套白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