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创生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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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视四周，硝烟不再弥漫，还在反抗的丧尸，忽然少了。</p>

仿佛被按下了休止符，嘶哑的吼叫渐渐停下了。疯狂的撕咬变成缓慢的咀嚼，迅疾的飞扑变为迟缓的踏步，最后，所有丧尸都停下了。</p>

然后，渐渐向中央汇集。</p>

即使踩着的是黑撒旦——它们曾经的首领的尸体残块，也没有一个丧尸的动作因此停滞。</p>

寂静无声的战场上，仿佛在进行一场沉默的迁徙，它们越靠越近，最后集中在一个不太规则的方阵中——所有毫无生气的脸都朝向人类基地的方向，连飞鸟与虫子都落了下来。</p>

——郁飞尘落回了坦克舱内。</p>

队友念念叨叨的声音在舱内响起：“好，现在A1407和人类联手，借助人类军队，打败黑撒旦了。”</p>

“好，新的丧尸王诞生了。”</p>

“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p>

“不好，该是A1407翻脸不认人，反咬人类了。”</p>

“真有你们的。”——这次是通讯机里传来的。</p>

郁飞尘不由得往他们那里看了一眼。</p>

他接“包过”的活已经有很久了，遇见过形形色色的雇主和队伍，但这样专心致志于复读和喜剧表演的小队，确实比较少见，不知道是从哪个世界出身的。</p>

当然，统战中心的频道里传来的那句话，也是不太正常的。他数了数舱内人数，和进本前的人数相比，少了一个，看来队长往统战中心里也安排了一位队友。</p>

那么，这个小队能发挥的作用虽然有限，但总算还是有可取之处。</p>

短短一个半小时过后，丧尸群的聚集已经进入了尾声，它们密密麻麻排列在平原上，像一锅已经下好的饺子那样。</p>

他对通讯里的统战中心说——</p>

“炸了吧。”</p>

地毯式轰炸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简单到有些人已经丧失了观看的欲望。</p>

“郁飞尘，郁哥。”队长沉重的声音在舱内响起。</p>

郁飞尘看向他，示意自己听见了。</p>

“你愿意真诚地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吗？”</p>

“雇佣内容做完了，”郁飞尘语气也确实很真诚，说，“记得交尾款。”</p>

“真的做完了吗？”队长声音悲痛。</p>

郁飞尘回想。</p>

雇佣要求1：全员存活。雇佣要求2：任务完成。</p>

附加要求1：最好暴力通关（让新人体会到队友的强大与可信，使其倾倒，产生深深的崇拜）。</p>

他想起把夏森从丧尸手中救下时，夏森感动的神情，语气更加确定了几分。</p>

“做完了。”</p>

*</p>

地毯式集中轰炸消灭了绝大部分的丧尸，人类的胜利来得很突然，但不论来得怎样突然，终归是令人们开心的。</p>

打扫战场，短暂庆祝过后，基地绝大部分的力量开始投入到丧尸病毒疫苗的研究中。</p>

夏森带回来的病毒样本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一切顺利。</p>

队长在找郁飞尘的途中碰见了夏森。</p>

夏森说：“队长，你看到郁哥了吗？”</p>

“你也找他？”</p>

夏森抿唇笑了笑。</p>

“你不对劲。”队长斜眼瞟了一眼夏森。</p>

夏森笑了笑，“我对这个人很好奇，求知欲是我家乡信奉的美德之一。”</p>

“这美德倒不错，可惜容易害死人。”队长嘀咕了一声。</p>

他们在基地东北角的瞭望塔找到了人。瞭望塔八楼有一块凸出的平台，郁飞尘就坐在平台侧面的水泥宽栏杆上，背靠墙壁，一腿随意屈着。他右手拎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看起来像基地食堂勾兑的半成品高度酒，别名假酒。</p>

他喝了一口，很难说喝酒这一行为在他身上代表着什么，因为血泼一般的残阳天幕下，他乍看是个忧郁的剪影，仔细看却实在面无表情，即使放在这里的是个机器人，也没法比他更刻板。</p>

一时间，队长也没和他搭话，而是走到栏杆的前方，放眼望去。这里可以说是基地的最高处，灰色的水泥建筑蚁群一样密密匝匝挨挤在一起，被一道无形边界框柱，再往外，就成了没有尽头的黑色平原。</p>

一群乌鸦在荒野上盘旋，巨大的夕阳下，这城市比一只乌鸦还要渺小。而幸存的居民在灾难过后，想要重新恢复昔日的生活，似乎比打赢保卫战还要困难。</p>

“队长？”夏森轻轻问。</p>

“感伤了。”光头队长叹了口气。</p>

“苦难终将过去，”夏森望着鸦群，双手交握置于胸前，说，“因为神爱每个人。”</p>

“你知道的还挺多。”队长说。</p>

“虽然现在还对‘乐园’知之甚少，但我的家乡是兰霍斯沃伦，我们世代信仰主神。”</p>

郁飞尘转头看他们。</p>

“您醒啦。”队长说。</p>

这些天来，他已经想通了。</p>

通关方式出人意料又怎样，总比团灭好。</p>

至于队伍在新人心中的形象——反正迟早有一天要被破坏。</p>

他现在心平气和。</p>

“我找你是想问点事，郁哥，”队长说，“丧尸剿灭了，今天疫苗也宣布生效了，咱们怎么还回不去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机制？”</p>

郁飞尘看着他。</p>

那眼神已经不是队长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了。</p>

左眼写着“你怎么还没想通”，右眼写着“你怎么还能活着”。</p>

队长：“……”</p>

郁飞尘的目光从队长身上移开，雇主们经常对他提出一些太过简单以至于有些奇怪的问题，对于这类问题，如果接的单子要求是“辅导”，他有时也会稍作解答，但这次只是一个单纯的“包过”服务。</p>

自从被投诉得越来越频繁，他已经不接辅导单了</p>

。</p>

酒精在喉咙间烧灼的感觉渐渐消散，78度，还行。</p>

再抽出随身带着的长匕首，用半瓶酒把它从尾部淋到刀尖。</p>

然后，队长和夏森就眼睁睁看着他——</p>

看着他面无表情，把自己给捅了。</p>

半空中，忽然轻轻响起一声。</p>

“叮。”</p>

接着是温和的女声。</p>

“791154已完成。”</p>

“回归通道开启，10，9，8，7，6，……”</p>

“欢迎回到乐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