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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句话,此刻,他已经下定了离开淮县的主意。
许母在一边也是才想起这种事情,最受伤害的是自家的女儿,也是上前连连安慰,这一下子,倒是将方才那因为陈媒婆的话而产生的凝滞气氛冲散了些去。
许倾落始终微笑着点头,听着父母的关心在意,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心底只有温暖,这就是亲人呢,无论外人如何,他们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直到许父许母被丫鬟小厮搀扶走,许倾落眼中的暖意渐渐的变成了冷,转身,对着剩下的几个丫鬟小厮:“你们几个,分成几批,都去库房中领取棍棒,将府中的各个门户看紧了,若是再让那些闲杂人等直接闯进来,直接给我狠狠的打!”
“可是,小姐,那些人要么是族少爷,要么是街上有名的快嘴媒......”
一个丫鬟待要辩驳,许倾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是领着我许府的月银,签的是我许府的卖身契,若是真的连帮着主家阻挡恶客都做不到,我要你们何用!”
“还是你们嫌许府的月银不够花,想要多张几只手多挣几分钱?”
许倾落冷眸睨着那一个两个面带为难之色的小厮,冷笑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日那几个人是如何进来的,第一次我可以装作看不见,可第二次刚刚许德的下场你们可看好了?”
“回禀小姐,看好了!”
这群人显然是被许倾落得逼人气势所震慑,个个都是哆嗦着吼了出来。
“看好了就好,要是有个别的眼拙的看不好,本小姐不介意给他演练一遍。”
许倾落平日里待人是十分宽厚的,应该说,许家一家待人都宽厚的很,要不然,方才那个丫鬟也不敢当面反驳许倾落,可是此刻,因为有了刚刚许德跟那媒婆闯进来的两件事,许倾落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你不狠,便有人比你狠。
你不算计别人,就只会沦为别人刀下的鱼肉。
而那些算计你的人,往往就是从你身边人下手的。
几个人望着许倾落眼神中的凛然,又想到方才许倾落对着许德和陈媒婆发威的场面,心底一时惴惴,不敢
再多言语一句,低头领命出去了。
“你且等等。”
许倾落指着几个人中走在最后的一个小厮,许倾落认出,他正是方才两次,唯一阻拦过许德一伙人还有陈媒婆的小厮。
“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单独办。”
许倾落摩挲着指尖,低垂下的眸子中,眼中无波,但是细看却依稀可见其狠辣:“你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十两赏你今日办事还算用心,还有十两......”
许倾落从来不相信巧合,一大早的外面刚刚传来她品行不端的流言,许家医馆刚刚被扔了破鞋,许德一伙人就来了:“盯着陈媒婆,看看都有谁和她接触。”
顺藤摸瓜,她不相信,摸不出这只背后的毒蛇!
“爹爹,娘亲,你们找女儿来,有什么事情吗?”
许倾落面上带着一些潮红,她方才才见了昨日那个派出去的小厮,还没有说几句话,听到丫鬟说许父许母急着找她,这才匆匆忙忙的跑来的。
她今日倒是不像昨日那般假小子打扮了,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净衫子,头上挽着双丫髻,除了一支小小的朱钗,再没有多余的饰物装扮,看着却是有一种清凌凌的美好。
许母望着自家越长越是好看的女儿,又想到了昨日许德和陈媒婆那些话,和许父对视一眼,开了口:“落儿,我和你爹决定了,这两日家中拾掇一下,待到路上积雪再化一化,便举家离开许县。”
昨夜里许父许母一夜未睡,两个人在淮县扎根接近二十载,如何是说舍得便舍得的,可是,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始终是许倾落。
只要女儿好了,他们还可以重头再来:“我和你爹爹考虑好了,便去京城投靠你父亲那边的好友。”
“我不走!”
许倾落近乎无礼的打断了许母的话,因为两个人提议的离开,因为许母话中要投靠的人。
她腾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上面对许母愕然的目光,努力平息了心底的起伏,面上终于是少了几分刚刚的激动,“爹爹娘亲,我不想要不战而逃,我不想要让背后那个人的阴谋得逞,我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
事情,该避开的,不是我们,而是真正做错了事情的人。”
“我已经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关于背后传出流言的人,爹爹,你们相信我,三日的时间,我一定能够找到那个人,然后,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对着我道歉!”
许倾落想到方才那个小厮禀报的那一言两语,心底其实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许母还要再说些什么,许父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比起许母考虑更多女儿家的声誉未来,许父,考虑的更多的,是女儿心底的那份坚持:“我们留下。”
对着许母指责的目光,许父眼中是一份和许倾落如出一撤的坚持:“我的女儿都不害怕,我这老头子,又有什么好害怕的!与其让所有人在落儿离开后坐实了这莫须有的流言,还不如斗一斗!”
第018:破鞋
并且,许良担心的是,若是真的是有人存心加害自己的女儿,即便是他们走到了天涯海角,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就跟着他们到天涯海角。
倒不如留下来好好的查一查,才是最好。
许良心中想着这些,遂又抬眼看了一眼许倾落,见到了她目光之中的坚定,又是心痛又是欣慰。
怎么来说,都觉得自己的女儿身上有一股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强大气场。
让人不由自主的去信服她的话。
一日两日三日,很多日过去了,除却许家府内依旧是云淡风轻之外,这样的流言蜚语沸沸扬扬的传起来之后,整个大街上都已经乱了。
而且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的闲人,日日蹲点的在许家外面扔臭鸡蛋烂白菜。
紧闭着的木质板门,门上是污渍片片,门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烂菜叶子,破裂四散的散发着臭味的鸡蛋,烂石头,最多的,却是鞋子。
破鞋。
即便是在冬日,这里的气味儿,也颇为让人不怎么愉悦,不时有人经过,面上露出一点儿隐晦莫名的色彩,嘁嘁喳喳着小声说道着什么,然后却是捂着鼻子刻意绕着走过,那样子,很有些嫌弃的意味儿。
一个穿着略厚的青色棉衣,脖子上围着一个毛色不怎么均匀的
皮领子,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少年人抬头看门上方的匾额,浓厚的污渍遮掩下,许氏医馆四个字,若隐若现,若不是如此,他甚至怀疑自己来错的地方。
杨谦手上提溜着一个八成新的礼盒,是母亲绿娥翻遍了母子两个剩下积蓄准备的谢礼,绿娥对自己备不下厚重些的礼物,颇为不安。
杨谦倒是觉得,对方既然愿意出手救他,不是为了图一份厚重的谢礼,他也对那位一副药方将他救治下的,母亲口中医术高超,人也很是良善的许家小姐感激的很,心底甚至抱着一种比较激动,隐隐兴奋好奇的心情过来的,听母亲说,那位医术高超的许小姐,与他年纪相仿佛。
哪里知道,顺着许氏医馆的地址找来,看到的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许家医馆。
杨谦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他皱眉,又看了一眼那些堆积在紧闭着的铺子门前的垃圾,耳边隐隐飘来路边行人的低语:“许家......门风败坏......许小娘子,不敢出来了......那种女儿......”
杨谦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些什么,顺手拉住身边又一个带着莫名神色经过的人:“请问,此处发生了何事?”
许家小姐抛头露面,与男人有瓜葛,品行不端,不洁,败坏女子德行,许家医馆被人围上门唾骂,门口被人扔破鞋,许家自知无颜见人,躲起来了,许氏医馆也开不下去了。
只是随手拉着两三个路人,居然都是如此说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一刻,杨谦只想到了这八个字。
“哎,这位小郎君,看你的样子,是要来许氏医馆诊病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许家的家风不对,医术也高不到哪里去,你要是想要诊病,还不如去街尾那里的药铺。”
“对呀对呀,这许家出了这样的女儿,只怕门风也是不好的!”
“就是……诶诶,小郎君,你怎么走啦!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杨谦走得很快,试图将那些人的非议甩在身后。
他不想去听路人所谓好心的劝告,他只觉得心底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愤懑。
许家小姐的医术,医德,光是从
救他那件事上面便已经够明了的了。
那些什么抛头露面,品行不端的言语,定然是污蔑,再者说,对一个少女,他们怎么下的去如此的口。
不论如何,许家小姐救了他一命,他便要知恩图报!
只是,凭借他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的身份,便是真的全力去维护许小姐,最后也多半是徒劳无功,此事,必须尽快解决,要去,找一个有足够能力与说服力的人。
此刻,杨谦脑子中想到了一个人。
杨云平,许倾落救治下的杨府的嫡出三少爷。
他的哥哥!
杨谦见到杨云平的时候,对方正在一个容貌俏丽的丫鬟的伺候下泼墨,那丫鬟的指尖,不时的划过杨云平的手掌,杨云平偶尔回给对方一个温柔的笑容。
杨云平惯常是受到府中女婢还有一些世家小姐的欢迎的。
面上虽然还有些苍白,甚至有一点点红色的印痕,但是,他看着已经大好,可是救治杨云平的人,现在却是......
想到许氏医馆门前的败落与那些人对许倾落肆无忌惮的诋毁,杨谦垂低了眸子,掩去了眼中的那一点儿讽刺,再抬起头,面上已经是少年人的单纯了。
杨谦刻意加重的脚步,让杨云平和那丫鬟都注意到了,却没有搭理的意思。
“三哥,三哥,出,出事了,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忙。”
杨谦气喘吁吁的停在了杨云平的面前,对着他喊道。
杨云平皱眉,觉得自己这庶弟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四弟匆匆忙忙的,这是做什么?还有,什么叫出事了?什么叫我一定要帮忙?你身为杨家子弟,说话之前,要先考虑清楚再出口,不要信口雌黄,没得大小叫人听去了可不好。”
“不是,三哥,是救你的那位许小姐,许小姐现在遇到麻烦了。”
杨谦脸上满满的愤懑,三分是装出来的,有七分却是真实的,许倾落好歹救了杨云平一命,对方遇到这么大的麻烦,杨云平这个比他还要早两日好起来的人,却是连知道都不知道,到底是太过了。
以前便知道这位兄长不是表面那样温柔和善的一个人,只是,现在
越发的清楚罢了。
“许小姐?”
杨云平下意识的回想,一开始还没有想起,过了会儿,因着杨谦说的救人,才想起是哪个,曹萍和他说过,许倾落的无礼,还有对方连当家主母都不通报,便自去给杨谦开药,到底是不将杨府放在眼里:“哦,是那位恰巧救下我的姑娘呀。”
杨云平表情有些淡淡的,他倒是隐约记得自己刚刚从昏迷中清醒的那一会子好像是见到了一个好看的姑娘,只是到底那时候还半昏沉着,现在再想,却是想不清楚对方的样子了。
“那位许小姐的话,母亲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谢礼,便是遇到麻烦,我们身为外人,也不应该去多插手一个姑娘的事,毕竟姑娘的名节要紧。”
旁边丫鬟一直对着杨云平传递情深脉脉的眼神,那纤细小巧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杨云平的腕部,他只觉得心底发痒,越发的将一个也就是模糊记得好看,却记不清样子的十几岁小姑娘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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