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天下狠人千千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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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我心善, ”仇薄灯扼腕，“让你们还能在这里聒噪。”</p>

有杀气！</p>

左月生和陆净瞬间眼观鼻，鼻观口, 口观心, 耳观八方的坐得端正。</p>

“叶同学你的思想很成问题啊。”</p>

仇薄灯给自己倒了杯茶, 清了清火气，百思不得其解。</p>

“清州与东洲相隔十万八千里, 你放着山海阁不入, 要千里迢迢投奔太乙, 舍近求远, 这是什么毛病？嗯……”</p>

仇薄灯看了左月生一眼。</p>

“难道是见了这位左少阁主，对山海阁的未来丧失了信心？唔, 这倒可以理解。”</p>

“仇大少爷，您说这话可就不对了, ”左月生不服, “按你这说法, 见了您这位太乙小师祖, 岂不是要觉得整个仙门迟早要完？不过你这么一说……叶仓！老实交代！凭什么不拜我们山海阁？论实力，山海阁虽然不及太乙，但吊打药谷绰绰有余, 论财力，呵！全底下哪个敢在山海阁面前称富？”</p>

“我娘说过，做什么都要做最好的。”</p>

叶仓一动不动地跪在地面，他的眉很浓很黑，像两把刀。自醒来后，他就一直愣愣地，一句话都不肯说, 成天对着神枎和葛青的尸首枯坐。</p>

前城祝姓葛，名青。</p>

直至今日，他一分为二的尸体还跪在神枎之前，他不配被收尸，不配被下葬。若不是他就该在神枎面前跪着，千年万年地跪着，甚至不配留在枎城的土地上。左月生和陆净不得不暗中盯着，以免叶仓一个发疯，把葛青的尸首挫骨扬灰——那可太便宜这老贼了。</p>

“八周仙门，太乙第一。”</p>

“叶仓啊，你娘说得虽然不错，”陆净语重心长，“但宗门之事，干系一生，入错宗就等同女子嫁了负心郎，你可要慎重考虑。太乙虽居仙门第一，不过你知道他们这仙门第一是怎么来的吗？有道是：天下狠人千千万万，太乙一门占一半。”</p>

“是啊是啊。”左月生忆了一下，露出畏惧的表情，“据说，太乙弟子卯时就要晨起踏索渡大江，练胆壮魄，五天一次峰内小比武，一月一次两峰较量，一季一次全峰大比，半年一次全门大比。平时，哪个长老心情好，就临时来此抽试……”</p>

“其实是寅时晨起。”仇薄灯纠正，“以及，小比武现在改成三天一次了。”</p>

左月生脸皮一抽。</p>

小时去太乙待的那段时间，给他留下了终身难忘的阴影。曾经老头子有次打算把他送去太乙磨砺段时间，把左月生吓得直接解下裤腰带往梁柱上吊。</p>

宁死不去。</p>

“别的宗呢，你要是修炼天赋差，朽木不可雕，师兄师姐长老掌门也就任你朽去了。但在太乙……嘿，太乙就没‘朽木’这个说法，你天赋差？那就炼，往死里炼，横磨硬拽地都要把你从朽木锤成硬木。”</p>

“我一直觉得太乙那群老头子很有教导主任的感觉。”仇薄灯道。</p>

他当年就读的那所封闭式名校的老师们，成天振着手臂大喊“永远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后进生也是上进生！”……苦肉计空城计攻敌计，软硬兼施滴水石穿，再如何桀骜不驯的世家子都能够被强行掰正道。</p>

唯一的败绩就是仇大少爷。</p>

“一入太乙深似海，从此逍遥是路人。”左月生说着，指了指仇薄灯，“唯一的特例就是这位，喏，小师祖，辈分太高目前暂时没有人敢锤炼他这块朽木。”</p>

陆净想象了下，太乙弟子水深火热的生活，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这、仇薄灯，你们太乙的弟子还有时间风花雪月吗？”</p>

“我想，大概是没有的。”</p>

仇薄灯忆了一下。</p>

刚穿书的那段时间，他还想着，日常生活里会不会上演“炮灰挑衅，纨绔打脸”的戏码，结果风平浪静得不可思议……别说风花雪月了，他们连来找他这个纨绔麻烦的时间都没有。</p>

左月生毫不客气地发出嘲笑：“太乙？风花雪月？你不知道太乙号称第二个和尚尼姑庙吗？”</p>

“这就不对了，”仇薄灯再次纠正，“对月舞剑也是月，对花论道也花。太乙弟子有道侣的比例还是很高的。”</p>

就是……</p>

十个太乙九个基，还有一个是大橘。</p>

没办法，一般人谁受得了一天十二时辰满脑子修炼的道侣？</p>

太乙弟子也就只能内部消化，在朝夕相处晨练夜习中培养感情了……而能朝夕相处的，可不大多是同性吗？久而久之，据说宗门寥寥无几的直男直女弟子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自我介绍是这样的：“太乙某某某，非断袖非磨镜”。</p>

货真价实的直男叶仓摇摇欲坠。</p>

“我要入太乙！”叶仓顽强地坚持住了，“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刀客！”</p>

他握紧了手。</p>

他恨啊。</p>

恨老城祝，恨他怎么能做出那样忘恩负义的事。恨自己，恨自己被逐出城祝司后就一蹶不振浑浑噩噩，为了个无所谓的面子连神枎都不愿去参拜。只敢借着左月生陆净他们找上门的机会，在深夜偷偷地再一次登上神枎树。</p>

神枎与城一夜将覆，是仇薄灯他们力挽狂澜，而他什么都没做到。幕后的阴谋绵延漫长，他不想再这样弱小无力。</p>

“我要查明真相。”</p>

要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赎罪。</p>

左月生一摊手，朝仇薄灯挤眉弄眼，得，他就知道会是这样。</p>

仇薄灯审视着跪在正堂中的原书主角，心说，你都查了一千万字了，最终的幕后黑手还遥遥不见影子呢，鬼知道作者还打算水几个百万几个千万。</p>

初生牛犊不怕虎。</p>

不知未来要走的是什么荆棘路。</p>

“让你入太乙，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仇薄灯想了想，“不过，入门的‘踏悬索，渡九江’你头还是得补上，没得例外，除非你想一夜之间变成太乙所有弟子的公敌。嗯……太乙用刀的家伙不少，你到时候自己找那些老头子去拜师。”</p>

事实上，原书里叶仓应该是拜在君长老门下。</p>

他天生刀魄，剧情前期为了抢这个徒弟，一群为老不尊的还打过几次架。</p>

不过仇薄灯上次烧了君长老的凤凰尾巴，君长老扭头去掌门那里告了一状，害他被掌门碎碎叨叨地念了好几天。仇大少爷记着这事，就毫无帮君长老减轻抢徒弟压力的意思。</p>

叶仓一声不吭。</p>

咚、咚、咚。</p>

他直接给仇薄灯磕了三个响头。</p>

左月生和陆净都有些呆了。</p>

他们都是宗门二世祖，让几个人加入宗门，也不过一两句的事。</p>

没想到叶仓这么实诚，这么死心眼。</p>

连响头都叩上了。</p>

仇薄灯端坐不动，受了这三叩之礼。</p>

他是太乙师祖，别说三叩，就是九叩九拜都不算什么。</p>

“既然你入了太乙，”没有别的太乙中人在场，仇薄灯只好勉强代替训诫堂的弟子，给叶仓做起了入宗训诫，“首先，我太乙……算了，这部分好几万年的宗门历史，头你去藏书阁自己读。略。其次，门规……算了，九十九条门规，你自己去执法堂墙壁上看。略。再次，本门弟子……这部分是师兄师姐的过来经验，你自己找人问。略。”</p>

“……略。”</p>

“……略。”</p>

太一剑一开始还气得在旁边敲地板，后来已经麻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