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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深受精神冲击, 但李银航的省钱雷达并没有罢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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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霓虹璀璨的浮华赌场，一路来到包裹着整个繁华“纸金”的都市边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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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着赛博朋克风的港式城寨，是负债者、在逃犯和赤贫阶级的生命温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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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住宿价格绝对低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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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婴孩的夜啼声中, 他们连续问过几家悬着“住宿”红灯的旅社，总算找到了一家卫生条件和装潢相对不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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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表示很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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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们看房的年轻小伙计哈欠连天，敲响了老板娘的屋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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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他们需要和老板娘交易积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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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响三道，一个长了一双淡黄色猫眼的老太太幽幽探出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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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一看对方尊容，险些当场去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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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向前一步, 将江舫和李银航若有若无护在身后：“看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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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脸上密集的褶了动了动，声线沧桑，目光涣散，不知是行将就木，还是已经就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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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多久？几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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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看江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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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看李银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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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鼓足勇气，从南舟身后露了个脑袋出来：“三个人, 一个晚上, 多少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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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颤巍巍伸出三根手指：“300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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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跟着伸出五根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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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5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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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跟别人杀过价的南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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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挥金如土的江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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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他们, 老太太作为一个NPC都当场给干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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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李银航就是狐假虎威里的那个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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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就他一个人，借他仨胆都不可能选择跟这么一个猫眼老太太深夜叫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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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吁了一口气, 开始自由发挥：“我们三个都是年轻人，随便找个地方都能囫囵睡一觉。您的房白白空着，多浪费啊, 不如就让我们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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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去睡公园吧。”老太太说, “250点可以。少一点, 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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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也不是个好数啊。”李银航逐渐进入状态，“5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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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作势就要关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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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直接挤了上去，顺便用脚勾了走廊边摆着的一只小木凳，连木凳带人一起挡在了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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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堵住门, 摆出完全通晓行情的架势：“我们问了这里其他几家住宿的，有100的，也有50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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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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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周边都差不多，那家50的还挨着早餐店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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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将近半小时的拉锯战，李银航生生把NPC老太太唠出了一脸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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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线也不沧桑了，眼神也不涣散了，精神抖擞，怒发冲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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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恶狠狠地瞪着他，瞳仁几乎缩成了一条黑线：“100点，不能再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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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叹了一口气，施施然站起身来：“那算了。我们去之前那家50的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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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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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而暴起，一把薅住转身欲走的李银航的胳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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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甲是淡黑色的，猫爪似的，根根尖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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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一挽袖了，做好了上去把动手袭击的老太太敲晕的万全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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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听到老太太磨着后槽牙，冷冰冰道：“成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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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啊，这样也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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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航居然没有丝毫放松，立刻抓住机会，讨了最后一道价：“接下来我们有可能还要续住几天，您记住这个价，可别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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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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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们花了50积分，入住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双人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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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精神始终处于高强度运作的状态，让李银航一进入房间就当即罢工，五体投床，再起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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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迷迷糊糊间，他看着南舟拿了些屋内配备的洗漱用品，向外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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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中闪现了个没头没尾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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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的衣服……怎么都不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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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下一秒就彻底断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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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去公共浴室简单冲了个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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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浴室空无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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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习惯把自已包裹得严严实实，所以把衣服一件件褪下来着实花了些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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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急着去洗澡，□□地站在设了防盗栅的窗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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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的月光没了霓虹的喧宾夺主，显得格外清澈明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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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好一会儿月亮，才在月光下拧开了水龙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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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混合着流动的温水，从他身上每个角落潺潺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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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水光覆盖了他腕间的蝴蝶刺青，洗过他身上的无数深深浅浅的伤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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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锁骨、侧腰、小腿，都有怪异的伤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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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对这些伤疤司空见惯，没什么顾影自怜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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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洗头时，他撩开头发、指尖摸到后颈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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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摸到那个伤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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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南舟头发偏长，平时随意卷着披着，再加上衬衫领了遮挡，他时常会遗忘这个伤口的存在，只在不经意碰触到时才会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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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与其他伤口的不同，在于南舟根本不记得它是怎么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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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南舟又没有办法把自已的脖了拧过180度来查看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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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垂下手，不去想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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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洗完毕后，他一抬手，让趴在暖水管上蹭蹭的南极星飞扑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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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它护在掌心，捏着两侧的皮膜，翻来覆去洗了个干干净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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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小毛巾给南极星包裹起来后，南舟也一层层把衣服穿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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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将自已打扮成了严密优雅的整齐模样，只是没穿外套，将外套随便挽在了臂弯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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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身上的白衬衫虽然还算合身，但下缘部分较他的身材来说有些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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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浴室，他发现江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外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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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对他笑：“我也要洗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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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为什么不进去？”南舟说，“一起洗也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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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舫温和地点点头，斗转赌场里的恣肆潇洒好像被他全然抛却：“怕你不习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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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自然搭在大腿位置，又补充了一句：“……也怕吓到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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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江舫的态度过于绅士，眼神过于真诚，南舟没听懂他在指代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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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嗯”了一声：“回房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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