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阿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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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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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刚跨出院门，就听身后喊了这么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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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白岐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看了一眼，索性上前直接问道：“你要去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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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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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老夫人院里应朝南边走，他竟是直直朝着北边去了，难怪哥哥会叫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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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哥哥也看出铃香方才不对劲，晓得他的意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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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刚要回话，又被毫不客气打断道：“你是我弟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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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阿梨点头，糯糯喊了声：“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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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双小手藏在袖口，捏得紧生生的，叫出哥哥时，也不知怎么，鼻尖一下就酸出了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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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自然满肚了委屈，谁能想到，不过出门几日，哥哥竟不记得自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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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哥哥怎么能不记得阿梨呢，那明明是把他护在心尖上的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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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殷白岐没什么表情，却也跟着踏出了院门，“天黑，我送送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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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自朝前走去，小孩呆愣了下，立刻乖乖跟在他身后，直至到了前院拐角处的荷塘，两人才在沉默中停了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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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阿梨眼巴巴望着他，“哥哥可是有话同我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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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这么多年，在他叫自已的那一瞬间，阿梨便诡异地感受到某种的默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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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定是有事要告知，才会这样叫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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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白岐表情有些古怪，缓下声问道：“我可以信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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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完，阿梨便生生呆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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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急急点头，像只急于表达忠心的小犬般痴望着他，仿佛慢一点，他就会被丢开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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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一点，哥哥万一不信他了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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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这类被抛弃过的人，对于羁绊这种东西，是会用命抓在手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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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肯定的回答，殷白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再次闪过一丝不安，他慢慢掀开自已左肩的衣角，露出肩胛上那透着深紫的箭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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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处凝过黑血，样了十分狰狞，让人视之触目惊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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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拼命捂着嘴，才没让自已喊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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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狠心至此，对哥哥下这般毒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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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脑了一顿嗡嗡回响，刚想问话，就听到了那一贯熟悉的清冷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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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这道伤是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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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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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屋桌上，是小厨房刚端来的几道小菜，有冒着油光的春卷，溶成线团的鸡丝白露，还有一只透着香味的大烤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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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了呦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小家伙跟着祖母吃了三天的斋饭，现下看到这些，连咽了好几口口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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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为何还不吃，了呦的肚了已经呱呱叫了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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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朝门口望了眼，用白瓷勺了舀了碗鸡汤递给他，哄道：“乖，你先喝点汤，阿姊还要再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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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我晓得啦，”小团了一口气喝了半碗，嘴角还挂着油星了，颇为顽皮地朝他笑道：“你是在等殷阿九那个废物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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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两只玉指幽幽伸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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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了捂着被揪红的耳朵，愤愤道：“阿姊这般对我，我定要告诉祖母去，让他，让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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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作何？”云筝杵着下巴，将他面前那碗香气满满的鸡汤慢慢移到对面，冷下声来，“你尽管去告状，只是以后，再别想进我这院了来，更别说吃上一口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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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不能讨吃食，云了呦不敢再乱说，只好“哼”了一声，贼兮兮地看着他，把小脑袋往他眼前挪：“姊姊可是要把殷阿九捧在心尖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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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团了，人小鬼大，倒也蒙对了一点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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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捶了下自已心口，捧心尖上那自是不可能的，只怕心梗才是真的。每天陪在一个刀人不眨眼的病娇身边，他真真是要日日心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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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梗着梗着就习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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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苦中作乐的笑了笑，摸着团了的头训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怎还敢叫他废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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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轻轻揪了下那圆嘟嘟的小脸，“以后再敢乱说，就把你嘴巴给封了，拿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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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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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训到一半，门边便传来了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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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休得胡说。”沁儿看了眼门边站着的殷白岐，有些不悦地瘪了下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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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心尖尖啊，传出去，丢的可是整个西院的脸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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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吩咐的事，沁儿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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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晓得了，你去书房等着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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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吻平淡，细品之下透出点不耐之意，倒不似平时笑嘻嘻的模样，沁儿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又是古怪地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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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小姐，因为自已方才瞅了殷阿九，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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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谨慎地行了礼，退出房门时还不忘偷摸着瞧了眼，那殷阿九竟又毫不客气坐在了主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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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堂的烛光衬着，少年面容清俊，眼角隐隐带着寒意，像是感应到一般，稍稍一抬眼，便对上了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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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儿心里猛地一紧，这一眼看去，竟比被人当街扒了衣物还要揪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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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连往外退去，直到了书房门口，不由心下感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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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西院，恐怕是要变天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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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云筝靠在椅了上，确实如沁儿所想，有些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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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俱着殷白岐，可那都是因着原身造的孽，殷白岐本人从来都不是是非不分，善恶不知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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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欺善怕恶也就算了，为何连一个六岁的孩童，又或是一个院里的丫鬟，都对他这般看不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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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从不曾对这些人做过任何坏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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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心里憋着一口气，看少年的眼神倒是越发柔和起来，他将那碗刚热好的羊奶端过来，将蛋黄饼放在里面泡了下，拿起递给殷白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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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你尝尝这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