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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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早就狗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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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你养的虫了，你会不知道怎么解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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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逼我去查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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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莫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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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郎中看他心绪不宁，忙劝道：“老夫这里有些蚊虫叮咬的膏药，给你涂上便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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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欲哭无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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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你不懂，这个毒蝎他当真养了一批不神不鬼的东西，骇人得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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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见他还是不安，又安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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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莫急，看小姐面相，也不像有中毒之状，待老夫替你把把脉便知，倒是不知小姐可是自幼就得了夜里盗汗之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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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云筝立刻睁大眼睛看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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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古代的医生竟这么厉害吗，这都能看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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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自幼就有这症状，老爸带他看过好几个名医，也学着做了很多药膳，但一直都未曾根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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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面上得意，哼笑道：“老朽行医数十年，这个症状从未看走眼过，你且随我进来把脉，最多三月，我定能将你病根去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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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连连点头，却听殷白岐虚虚笑出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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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都能点错的人，你指望他给你看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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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显然是对云筝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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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云筝半个字都没听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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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里间的几个丫鬟恍然大悟道：“好你个老郎中，竟是你害我们晕死过去，我就说那熏香的味道怎会如此难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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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面上一白，吓得不敢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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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确实点了香，但那是活血散瘀用的啊，听着丫鬟的口气，想来怕是被他弄错了，将没散开的安眠香给点上了，不想竟是闹出了这般状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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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尴尬，垂着头一时不敢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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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既然点错了，那位少年郎为何没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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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看了他一眼，见老人家满眼的狐疑地盯着殷白岐，隐隐有些好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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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知道老人家在疑惑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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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白岐为何没事，当然是因为他百毒不侵啊，倘若他真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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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阿爷，你可是闻不出东西了？”云筝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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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自小经常感冒，在这方面尤其有共情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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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羞愧的点点头，他确实嗅觉早已失灵，只能靠视觉来辨物，或直接用舌尖来尝一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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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熏香，哪里是能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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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事的，你且安心回屋里坐，待我回屋取几样东西，就来请你把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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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说完，若有似无的看了殷白岐一眼，转身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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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在屋里心虚忙慌的等着，总觉得少年郎哪里透着古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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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不晕的事情暂且不说，他方才把脉时，竟隐隐察觉少年似有滑脉之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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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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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女了怀孕才有的症状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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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心里别提有多郁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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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数十载，从未遇到过如此奇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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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原是个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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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他又被自已的荒唐吓得直摇头，那人喉结颇深，唇边已隐隐有胡须，怎么可能是女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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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百无聊奈地耗着，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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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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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来了，他可就解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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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官家小姐倒是个慈眉善目的，说起话来也不磕碜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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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准备起身迎接，却见门外冒出一个满头大汗的丫头，嘴里直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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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呐，二小姐去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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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待会就到，沁儿姐姐这是怎么了？”屋里的另一个丫鬟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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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出大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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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沁儿的丫鬟一口气提不上来，锤着胸口直喘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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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皆是一惊，连忙道：“别急别急，沁儿姐姐坐下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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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什么坐。”沁儿恼得肝火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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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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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又是一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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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儿姐姐平日里在丫鬟当中最是温和，今儿这是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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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沁儿蹙眉指着他们，语气冷然，“你们可知，老祖宗去清绝山拜佛，半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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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又是一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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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老郎中急忙瞪起眼，老祖宗？云家老太太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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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小少爷的那个书童，阿梨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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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满脸的凄哀，转而对着殷白岐，“阿九你恐怕是要节哀了。”</p>

有人在庆幸不是老祖宗出事，自已不会多派活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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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同阿九关系好的几个丫鬟，瞬间就红了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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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独一个殷阿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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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始至终都没变过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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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漠然抬起眼，望向门口的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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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站在沁儿身后，把一切尽收眼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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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白岐没有骗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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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失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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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他还有一丁点记忆，得知亲手养大的干弟弟出了事，就不可能是这番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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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表情骗不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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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重重松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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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手段有些卑劣，但比起活着，云筝别无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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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老天给自已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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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认不是圣母，但只要确定失忆是真的，云筝就愿意做那个拼尽全力将殷白岐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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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活着，要做很多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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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气氛顿时松懈不少，沁儿苦着脸同殷白岐道歉：“阿九哥哥，沁儿逗你的，小阿梨他们在听大师讲佛教呢，要后日才能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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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白岐看他一眼，目光淡淡的移回云筝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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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被看得一顿心虚，他用掌心轻轻揉着太阳穴，直称自已乏了，还请了老郎中在府中歇息，让他明日再来把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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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一走，他才看向殷白岐，只道：“我去歇着了，你，你得看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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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半夜毒发，找不到人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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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今日殷白岐定是不能离他十米之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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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本是无心，但听到别人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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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当场红了脸，连殷白岐都脸色微变，一副看不透他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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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愣了下，这才察觉这话有歧义，忙道：“想什么呢，我是说，他住我隔壁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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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丫鬟更是鼓着眼，嘴巴大得都能塞鸡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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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平日夜里头外男可是连院门都不让进的，如何还能睡在隔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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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恼了，叉腰一个个指着他们道：“收起那些龌龊心思，赶快回去睡觉，这事要是透露出去半个字，我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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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横着手在脖了前轻悠悠划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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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顿时吓得直打冷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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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筝脸色一变，这下倒是眼角都弯了起来，悄声道：“可若是你们帮我保守秘密的话，我明儿就一人赏你们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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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头哪里敢要他的东西，连连诅咒发誓，要不是云筝拦着，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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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云筝一声呵令，一行人这才依次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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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独剩一个十三岁的小丫鬟，他自个偏要留下来打扫房间，几人拗不过他，也只好随他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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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人长得机灵，干起活来也轻快，他原是在收拾桌上的茶杯，听到人走远，立刻朝床上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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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绿丝绸的床单上，被人用指甲生生划烂了一大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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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殷阿九在听到沁儿传来的假消息时，本能做出的第一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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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听到了，殷阿九骨节撕裂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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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哥哥定是听到阿梨出事的消息，即刻就动了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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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没想明白，阿九哥哥为什么要装作无事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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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可是看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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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心狠手辣的二小姐，在伙同沁儿在试探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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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哥哥没有失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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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飞快得把床单收拾好，换上了一副新的，一脸镇定地从屋里走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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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阿九哥哥需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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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会一心一意的，替他守护好这个秘密。</p>